“我想来见齐风最后一面,”华瑶叹了一口气,“哎,时也命也,造化不由人,无论齐风……”
“行了行了,”汤沃雪简直身心俱疲,“我费力劳神,才刚把你救活,你别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好好养伤吧。你知道我几天没睡了吗?”
他们站在一条红漆栏杆的走廊上,半边的廊道被雨水浇得湿亮。华瑶朝外一望,这才注意到,她住在一栋砖瓦砌成的楼阁里,侍卫又告诉她,齐风就在廊道转角的一间房内,他的伤势确实很严重,汤沃雪和她的徒弟轮流交替地照顾他五天五夜,他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那药膏是冰冰凉凉的,蕴含着一股刺鼻的苦味,严丝合缝地贴在华瑶的伤处,让华瑶又痒又疼,又麻又涨,很想挠一挠结痂的地方。她双手捧着一只刚被自己喝空了的药碗,怔怔地看着自己倒映在碗底的影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忙问:“对了,齐风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华瑶手劲一松,瓷碗顺着床沿滚了下去,砸到硬木砌成的地板上,“啪”的一声,摔得支离破碎。药渣和碎片混杂着散落一地,华瑶恍若未闻未见,低声细语道:“他死了吗?”
灯火如他的心脏一般不安地跳动着,摇曳的光影之中,华瑶朝他靠近了些。她轻柔地说着:“太好了,你醒过来了,我真高兴。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夜半三更,屋外的雨声如潮水奔涌,偌大一座城池已被风雨笼罩,丝丝缕缕的凉意从门窗的缝隙中渗进来,华瑶不禁又往谢云潇的怀里靠拢。
谢云潇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当她再度清醒过来,已是深更半夜,她惊讶地发觉,后背的疼痛感大大地削弱了,她不禁暗暗地佩服汤沃雪的医术,真想亲笔为汤沃雪题字“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华瑶心道,既然如此,她可能真的要失去他了。他陪伴了她整整十一年。他们二人的交情是打小建立的,她身边也没有比他武功更好的侍卫了。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向了齐风所在的房间,那房里还亮着一盏幽暗的油灯,昏沉的灯光透过窗纱照了出来,她莫名有些忐忑,缓缓地推开房门,便与汤沃雪打了个照面。
华瑶点了一下头:“好,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汤沃雪的语速略快,华瑶怔了一怔,不是因为汤沃雪的那一番话,而是因为华瑶隐约听到了一声低沉的、模糊的“殿下”——那声音从纱帐掩映的床榻上传过来,华瑶立刻跑到了床边,闯入了齐风的视野里。
她吹了一声口哨,值夜的侍卫匆匆跑到了她的面前,微微弯腰,以示恭敬,只等她下达命令,便会不遗余力地完成。
他仿佛经历了六道轮回,由死转生,重入世间的这一刹那,便有一束亮光照进他的胸膛。他的嘴唇是干裂的,喉咙是嘶哑的,浑身没有一处关节是不疼的,但他并不觉得痛苦,甚至还有一点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滋味,在他的心头蔓延开来。他嗓音艰涩地说:“我也以为……我会战死。”
华瑶的神态与平时差不多。她的眼睛格外明亮,格外清澈,像是月夜的银河,静静地流淌着旺盛的、无限的生机。
华瑶想好了一句腹稿“无论齐风的情况如何,阿雪也尽力了,你别太自责”,怎料这句话还没说出来,汤沃雪就急忙说:“齐风刚刚醒了,又吐了一口毒血,我才给他灌完药,他应该会没事的,您的伤势也不轻,您要是累了,就赶紧去休息吧。您是最最要紧的人,也是官兵的主心骨,您千万千万不能再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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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瑶道:“齐风的房间在哪里?他为我们出生入死,我听说他还没醒,想去看看他的现状。”
华瑶笑了笑,温和地安慰他:“我略懂相术,我看出来了,你一定会长命百岁。这一次彭台县之战,你所立下的战功,可谓‘勇中之勇,奇中之奇’,足以载入史册,哪怕再过百年,后世的文人读到你的生平事迹,也要夸你一句忠勇双全。”
汤沃雪见到华瑶,略感惊讶:“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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