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问这个干什么”四下无人,阮珍珍感觉一阵凉风掠着她脖子而过,求生欲使她非常想往后退。
可阮觅哪儿能让送上门的人走牢牢攥住阮珍珍肩膀的手一直没松开,还假装安抚地拍了拍,“姐姐怕什么”
咧开嘴笑,笑得恐怖。
“我当然不会干什么,只是想同你做一笔双赢的买卖罢了。”
阮珍珍警惕,“什么买卖”
这个时候她倒是不装可怜了,约莫早就知道阮觅
不吃她那招,而且这边也没有旁的人充当观众,演起来也没有用处。
“你不是想要当咱们那均衣哥哥的好妹妹吗我可以什么都不说,如你所愿。”阮觅把均衣哥哥四字拖得老长,果不其然看到阮珍珍神色变了。
“但你拿到了好处,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本来一切都如阮珍珍计划的那样,让父亲母亲说服,或者说是强迫阮觅答应这件事,可没想到阮觅几句话就说动了他们,所以才让她落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
若是让镇国公夫人她们知晓这件事,恐怕鳞京再无她的立足之地。
阮珍珍这会儿才想起自己一意孤行的后果,骑虎难下,孤立无援,胸腔里陡然爆发怨气。
要不是阮觅,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若是她消失了
不足一尺远的地方,莲池一眼望不到边际,水碧而沉,令人猜不着深浅。
阮珍珍垂下头,双眼紧紧盯在地上,手突然往前面用力一推
没、没推动。
怎么可能
阮珍珍慌忙想收回手掩饰,却来不及了。只感觉一双手覆了上来,然后握住了她的双手,接着一使劲
“啊”一道尖叫打破了宁静,本来就有无数人在关注这边,此时更是议论声迭起。
阮珍珍疼得半跪下去,全身痉挛脸色发白。阮觅则顺着她半蹲下去,关怀道“哎呀,姐姐你怎么了都吓到我了真是的。”
阮奉先早在听到阮觅说这件事就交给她同阮珍珍时,就已经离开了。
至于阮家那几个庶子同阮珵,更是不在这儿。
“日后再敢动这种坏心思,我便废了你一只手。”阮觅凑到阮珍珍耳边,学着她以往说话的风格轻声细语,甚至有种缠绵的意味。
可落在阮珍珍耳朵里,简直如同阴冷毒蛇在耳边盘桓嘶鸣,吓得她指尖发冷。
企图害人性命的心悸之感与身上剧痛徘徊不去。
阮觅的威胁深深扎进她心里,让她现在一听到阮觅的声音就手脚发软。
“听懂了”
见阮珍珍冒着冷汗点头,阮觅便放开了她的手,再次揽住肩膀,“好了,继续来说说生意的事儿”
“你日后呢,每个月需给我一百两。那个月,我可以一直守口如瓶,什么都不往外说。等到了下个月,你需再给我一百两,我便继续遵守我的承诺。可若是你哪个月断了,那契约作废。”
“姐姐你可是捡了大便宜啊。”
阮觅一脸童叟无欺,直将阮珍珍噎得说不出话来。
就算她能说得出也不敢说,毕竟这一双从来没有干过活的手娇嫩,被阮觅那样逮着捏,现在是动也动不得了。
疼痛令人难以忘怀。
“怎么样”
阮觅大有买卖不成立马就出去说出真相的气势,惊得阮珍珍咬牙阻止“可以”
然后阮觅收回脚,态度极为和善,“姐姐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承惠一百两,现付还是赊账”
阮珍珍心口痛手也疼,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事情谈成,阮珍珍简直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立马从阮觅身边逃离,跑得飞快。
阮觅站起身故意甜腻腻喊道“姐姐,我晚上来找你”
阮珍珍脚下一绊,差点脸着地。
但商人永远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阮觅挠了挠下巴,想起来好像自己没说另外一件事。
要是阮均衣自己把这件事说出去,那可同她无关啊。既然同她无关,没有违反约定,那一百两肯定还是得给啊
找到一张半长期饭票,阮觅心情大好。
对突然增多的打量也多了许多包容心,自顾自在那儿吃了点小点心。
陈氏举办的赏莲会倒是不错,一会儿那些世家子弟写诗,一会儿又贵女们写诗。一群群的人被拉出来溜,跟走秀似的。
阮奉先原本就想给阮珍珍打造个才女人设,还在阮家的时候便一直叮嘱阮珍珍好生发挥,争取拿个前三。阮珍珍此时手疼的厉害,却觉得自己在南泱学了这么多年,定然不会输,正气势高昂。
水榭宽阔,中有镂空白山千鸟栏,将此地一分为二,轻薄的细纱从顶上倾泻而下,使得人影朦胧。两人处于细纱两边,相对而视,犹如薄雾缭绕,极有趣味。
陈氏长女站在众人面前,笑意盈盈道“咱们也时常见面,也就不同你们说那些客套话了,快些准备好,咱们乐一番。”
“你这丫头怪是滑头。”有人笑她,“什么也不说就像叫我们准备,怕是想偷懒罢”
“我的好婶婶你可心疼心疼我罢”陈氏长女作不依状,让在场的女眷们捂着嘴乐了。
薄纱另一边的男子也时不时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声。
她确实
是火热气氛的一把好手,一些原本想表现自己却又不想太过主动的人,在她给的台阶下纷纷放松了,便捧场道“阿沁你可是别说了,快些出题罢”
赏莲会作诗,是一直以来流传下来的传统。每个人听完题后,在纸上写下诗作与姓名,再折叠好放入那个紫檀木小匣子中,等几位位德高望重的夫人将这些诗作一一念完,再由人群进行不记名投票,选出前三。
陈氏长女见众人都准备好了,清了清嗓子道“恰是六月,荷开满池,以并蒂莲为题,如何”
众人无异议。
此时腹内有墨水的,或是在闭目沉思,或是在纸上写下一闪而过的灵感。而那些对此一窍不通的,则是神色幻变,甚是精彩。
阮觅虽然属于一窍不通那一类的,却完全不愁,还有闲心去看别人。
学霸淡定得千篇一律,学渣慌乱的样子熟练得让人心疼。
她心下嘀嘀咕咕的,然后就看到了段意英。
段意英正襟危坐,她穿着不同于一般贵女的衣服,袖口束起脚踏长靴,果真如同她的名字一般,英姿飒爽。她坐在凳子上,双腿应该是微微岔开的,故而双手搭在膝盖上的时候显得老神在在。盯着面前那张纸,没有丝毫动笔的想法。
自从在魏驿蔺那里翻车,不幸品尝到茶味后,阮觅就对段意英不感兴趣了,粗粗看一眼便移开目光。只是没想到段意英这么敏锐,只是一眼的功夫,她就抬眸扫过来。
通常,人们喜欢说一眼万年,怦然心动,这确实是有道理。
阮觅与段意英遥遥对视,半晌后,朝她友好点了点头。
没事儿,都是学渣,不用感到自卑。
要问阮觅怎么看懂的,那她只能说这眼神太熟悉了。
茫然、疑惑、无趣,甚至还有点犯困
而对面的段意英不知道看懂了什么,挑了挑眉,竟也微微点了下她那倨傲的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一柱香的时间快过去了,阮觅施施然拿起笔,刷刷两三下在在纸上写完四行诗与自己的大名,然后仔细把它叠好,每条边都对得整整齐齐。
阮珍珍苦于手疼,而且又想在这些人里大出风头,于是一直苦思冥想到了现在。
用脑过度一般来说都会造成心理承受能力降低,阮珍珍好强,同时明白阮奉先想让她当才女的心思,身上压力化作山,堆了一座又一座,压得她摇摇欲坠。
正巧阮觅坐在她身边,那一气呵成的架势,直接让她
心态崩了。
一张好好儿的宣纸被磨痕仓促划开,仿佛雪地里被泼了桶污水,突兀得刺人眼。
阮觅叠好纸,还没上去交,发现阮珍珍在瞧着自己手上的诗,她突然想起了李代桃僵的桥段,护住自己手里的诗正气凛然道“歪门邪道不可取。”
话音一落,她立马悠闲悠闲地起身上前,把纸塞进了匣子里。放诗的时候,又遇着了段意英,她同样把纸张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一处地方多出来,叫人看了就觉心里舒服。关键是她看到阮觅,再次点了点她那金贵的下巴,转身时还从鼻腔里发出点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