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一切都有回报。
数月前开始动工的水道成型,平湘内肆意大水从东南西北四条水道排出去。一部分汇入锦州上方的金泽湖,借由金泽湖与其水系,最后流入海泽。
另一部分则引进比平湘地势更低的巨大山坳处。
这块地方在一些猎户与农人口中被称为“悬崖”,因着高差大,一眼看不到低,掉进山坳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上来,极为险峻。
阮均衣从平湘古书上也看到过此地的记载,知晓数百年前,那儿曾是一条大江。后来上游断水,时过境迁,变成了如今像断崖又像山坳的模样。
他派人勘察沿途是否有人居住,得知一整条道上没有房屋后,便力排众议,开凿了通水渠
。将平湘大部分水引到了此处。
没有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却又让平湘拥有了一条能够排水的河道。
若是来年天降大雨,平湘人便可再次开启这条河道,不再遭受家毁人亡之苦。
十月底。
新任知州上任,阮觅一行人启程回京。
那新知州送走他们,看着夹道相送,面露不舍的百姓,回到府后捋胡微笑。
年轻人啊,总归要取代他们这些老骨头了。
一转头,便看到桌上不知何时放上来的一封信。
他立马收了笑,展开一看。
上面赫然是平湘士族的罪行,一条条列的清清楚楚。
末尾写着一行字。
“平湘士族,平湘人的粮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谁用谁说好。”
新任知州愣了下,旋即笑得胡子都在抖。
那清乐郡主,倒真是个妙人。
回到鳞京已经是十一月了。
阮觅下车时裹着半路上随便买的冬衣,再看一旁经过的妙龄女子,发现此时鳞京的潮流又是一变。
人人都穿着鸟羽盘扣的橙橘色衣裳,走在路上,远远看去跟一盏盏橙色灯笼似的。
不过那颜色俏丽,衬得姑娘们肤色白嫩,在冬日里似一团正在跳动的火焰。
充满生机与活力。
阮觅半路上买身上这衣服时,那掌柜还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这可是鳞京现今最时兴的款式,大街小巷谁都爱穿。真的不骗您,要是骗了啊,您回来找我,保准把我这店的招牌都撕下来送您”
于是此时,阮觅沉默地看着自己身上这金灿灿的衣裳。
腰间收得紧,袖口又宽得很,一个劲蹿风进来。
麻烦得紧,还不实用。
半晌,阮觅面无表情往前走。
阮祈早就在那儿等着她了,见她那一身金灿灿晃眼的衣裙,毫不掩饰大笑出声。
除他之外,翠莺同槐夏酥春都尽量将视线放在她脸上,不去看她的衣服,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笑出来伤害到阮觅。
阮母带着阮珵,眼睛被这团金色刺得生疼。要是放在一年前,她会让阮觅立马去把衣服换了,这会儿却什么都没说,只尽量笑起来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一一回答后,阮觅被众人迎进去。
她先回了小院沐浴,暖了身体后,翠莺给她擦头发。
槐夏同酥春,一个拨着炭火,想让屋内更热些。另一个拿了汤婆子来给阮觅暖手。
忙活半晌,翠莺终是没忍住,问了句。
“你那衣裳,半路上买的”
阮觅连忙同她告状“是啊,那掌柜的还同我说是鳞京最时兴的款式,骗子”
听到这金灿灿的衣服不是她自己选的,翠莺同槐夏酥春都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有得救。
翠莺继续帮她梳头,酥春则同阮觅一起谴责那个骗人的掌柜。
“那掌柜的真是不良心,竟然欺瞒于您。那件衣裳款式倒还行,只是颜色过于富贵。鳞京这些年时兴的颜色里,就从来没有过金色。”
连翠莺都停下动作,道“我记得以前教过你这些,忘了”
虽说翠莺只是嘴上强硬,平日里阮觅喜欢穿什么她也不会干预。
可后来阮觅不得不出门交际,在穿着打扮上曾向翠莺问过许多问题。她教起人来一贯看不得怠惰,若是让她发现了什么,定又是一顿痛骂。
阮觅抖了抖,缩起脖子不敢说话。
这款式是掌柜的给她挑的没错,但颜色却是她自己选的。
当时掌柜的还欲言又止,拐弯抹角地想要她换个颜色。不过阮觅觉得这颜色好看,最后还是买了下来。
她沉默一下,心中对那掌柜的说了声抱歉。
然后做出气愤的样子,连忙把自己撇干净。
“就、就是,掌柜的太不地道了”
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翠莺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