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的表情有那么一刹那的崩裂,那股压迫感顷刻间荡然无存,他并没有沉默多久,握在手中的手机便开始震动,铃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他从我这里收回了视线,抬手接起电话,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色:“莫西莫西?哦,她已经醒了。”

我隐隐能从电话那边听到狂乱呼啸的风声,男性的模糊声音透过话筒断断续续地传来。

就像心有灵犀一般,我竖起耳朵,忍不住将身体微微朝着白发少年的方向前倾,几乎是立刻就知晓了来电人的身份。

除了我那亲亲老哥,还能有谁?

五条悟将腿从我床上退回,坐正了些,手指放在桌上轻轻点了点,一边道。

“没事,烧差不多退了,现在挺清醒的。”他轻笑一声,意有所指:“还能呛人,有活力的很。”

对此,我全当没听见。

那边又极快地说了什么。

白发少年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好,等你过来。”

对话声到此结束,五条悟站起身,挂了电话,低头对我说:“你哥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包子抿起唇,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趁现在问一问夏油杰在学校发生过的事情。

比起近期与他聚少离多的我,整天和他待在一起的五条悟应该会清楚更多情况。

然而没等我开这个口,病房的门就被人打开。

从电话挂断后,到现在不过只过了短短一分钟时间。

夏油杰单手推开了房门,身旁还跟着一只速度型咒灵,显然是自从收到五条悟所发的信息后就一路赶来,额角还流着汗,呼吸急促。

他抬起头,胸膛起伏不定,定定地看着我,轻轻喊了一声:

“叶。”

“哥。”到嘴边的询问被吞进喉咙,我迅速恢复状态,扬起笑脸,跟他打了个招呼,“我没事啦,别担心......哇!”

夏油杰猛地冲过来拥住了我,力气很大,却还是细心地避开了我右手挂着点滴的地方。

他声线颤抖,参杂着点点失而复得般的庆幸,在我颈侧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对不起。”

我偏过头,看着他脑后杂乱的发丝:“......哥?”

“......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叶,我没能及时赶过来。”

摇摇欲坠的夕阳挂在天边,病房中的温度本该是别样的温暖,可黑发少年身上传来的体温却裹挟着风尘仆仆后的冰凉。

我怔住了,抬起手顺了顺他紧绷的背部,轻笑道:“这是什么话啊,我很好,哥哥你看。”

我在他怀里扭一扭,竭力想让他安心一些:“我从没这么有活力过,等我摘了这个点滴,我觉得我甚至能一口气跑它个七八百米!”

夏油杰紧绷的身体终于缓缓放松,他抬起头,抚摸着我的脑袋,随后用额头相抵的方式试了试我的体温。

“确实不热了,不过点滴还不能摘,挂完这个还有另一瓶呢,”他顿了顿,哑声道:“哥哥之后都陪着你。”

我十分感动:“哥,你真好......”

夏油杰也露出了笑容:“哥哥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哥。”我泪眼汪汪。

“叶......”夏油杰表情越发温柔。

“咳咳咳咳咳!”

激烈的咳嗽声在我们身旁响起。

“既然杰你来了,”五条悟将手机放入兜里,终于找到机会插入了我们兄妹情深的现场,“那我就走啦,预约的蛋糕还没拿到呢。”

夏油杰点头,目送着五条悟离开,随后在相同的椅子上坐下。

“要再睡一会儿吗?”他柔声道:“还是想吃点东西?”

“我吃包子。”

我将捂在手里的包子给他看了一眼,突地心中一跳,敏感地凑近他嗅了嗅,忽然皱起眉:“你又受伤了?”

夏油杰愣了半秒,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尖:“鼻子真是越来越灵了,你是小狗转世吗?”

“我要是小狗转世,那你就是大狗转世!”我抱臂,强硬道:“你不要给我转移话题!”

“不是咒灵伤的我。”

夏油杰苦笑,无奈地撩开衣袖,“战斗时没注意,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割了一下,没办法,我近战太差了嘛。”

伤口不是很大,也不深,但我却心疼得很。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五条悟会在走之前,特地瞟一眼夏油杰的小臂了。

干他们这一行的身上总是会多多少少地带着点伤,或许对这些人来讲,自己或是队友受伤,甚至是至交好友受伤都是一件见怪不怪的事情,只要不严重,都不会被他们放在心上。

但我不一样,无论多少次,我都不习惯于见到自己的哥哥受伤。

从小我就被家人们小心翼翼地护着,哪里被磕到,被碰到,都足以惊动他们来大阵仗地检查伤口。

同样的家庭,同样的血缘,我是被养在温室的花,而夏油杰却需要去外面承受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