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人想让严永宽活下去,但本来他也快死了,”苏纹低头抿一口茶水,“只有你们两个……严行,我本来不想动手的,我想要是张一回拦住你了最好,实在拦不住,我再替你杀了他。但我没想到张一回……其实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你还有‘以后’?所以你才敢和严永宽同归于尽。”
严行紧紧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这是你们俩的事儿,”苏纹瞟我一眼,“我管不了。但是,严行……严永宽真的死了,死得透透的,我确定。”
苏纹愉悦地笑了。
我发现这个女人的力量远比我想象中强悍,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成为了母亲,在这个世界上,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一个月后,公安机关公布侦查结果:严永宽死于肾衰竭,苏纹虽有过失,但并不是严永宽的死因,不够成犯罪。
我和严行始终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只听苏纹说他属于严永宽那派的死对头阵营。但既然这人能左右尸检结果,想必也是有些权力的。
“他不会娶我的,”苏纹淡淡道,“我和他说好,他帮我这次,以后,我和孩子就和他没有关系了,他送我去泰国。我打算到那边开个店。”
“严行,你和我一起去吗?”
我陡然紧张起来,昨晚导师还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重庆——他被我那封邮件吓着了,最近没事儿就叫我回去,可能是想亲自看着我。
昨晚我问严行:“你能和我一起回重庆吗?”
严行说,他要想想。
苏纹曾一语道破真相,那就是六年之后的现在,严行已经不再相信我们能有“以后”了。我知道他爱我,但爱是一回事,相信爱,是另一回事。
我差点为他杀掉严永宽,如果动手的是我,大概我不会像苏纹一样有人暗中保护。但我并不后悔。只是我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让他对我们的未来多一些信心。
现在严永宽死了,苏纹要走,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只有我和严行——不,只有我,只有我还等着他的审判。
“我陪你去吧。”严行看着我说。
我的心猛地沉下去,他还是要离开我。
“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再回国。”我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苏纹笑笑:“你回国了,去哪?”
严行:“到时候再说。”
于是,就这样,严行跟苏纹去了泰国。而我回到重庆,继续读博。
回学校的第一天我就被导师叫到家里喝茶,他老人家是典型的四川人,爱吃爱喝,备下一大桌子菜。
“一回啊,这个,你不要紧张哈,你们这个阶段呢,压力大,是很正常的情况……”
我连连点头,心里愧疚:“哎,老师,我没事。”
“你不要憋着嘛!我说你呀就是憋到起了!平时看着没啥事,嚯,你那封邮件给我吓惨了!”
“我……我那是……”总不能说我那不是要自杀,是要去杀人。
“来,多吃点多吃点,看你瘦了好多,”师母热情地给我夹菜,“这个季节,北方挺舒服的吧?秋高气爽嘛。”
“嗯,是。”我想起严行和苏纹飞去泰国那天,我去机场送他们,严行看着自己的外套笑了一下,说到了那边就可以穿短袖了。
导师又说:“张一回,我有个朋友在成都,是华西医院心理科的大夫,我帮你联系一下,你去跟他聊聊嘛,啊?费用不用担心,我们都是老朋友了……”
“老师,”我放下筷子,小声说,“我真没事,我那天发那个邮件……哎我就是为情所困,一时冲动。”
“为情所困?”师母连忙问,“那你……感情问题解决了没有?”
“解决了……吧?”我感到有些挫败,“我也不好说,看他的了。”
从导师家吃饱喝足出来,我给严行发微信:我师母问我感情问题解决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