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灌溉花的不是雨露,而是爱意。”
尤莱亚笑道:“应该在乎的只是我们这么做了。”
克莱尔:“那——”
“那我就赞同一下你的见解。”侦探道,“现在?”
“它们应该也撑不了太久。”助手笑着说。
苍翠欲滴的绿叶上还带着些许晶莹的雨珠,枝丫间不多不少藏着两只含苞待放的花蕾。在生活琐事上一窍不通的侦探负责在旁边递递工具,看助手小心地把山茶花移植进预先准备好的花盆内,再帮着用清水扑湿了一层泥土。
这个节日对恋人们要求的传统——是要在当天将一支有着两个花苞的春枝移进特定的盆里,花名的首字母还得和其中一人的名字相吻合。
几天后,如果两朵花相对怒放,就预示着这对情人未来一切顺遂。除此之外的结果会是怎样自不必说。
尤莱亚那边的花期都不在这个季节,那就只剩下了他的——克莱尔厌倦于外界的阻力,但尤莱亚买下这株花时,他还是不得不站得远远的,装作和自己全无关联。
……其实这不重要,关起门来过也很好。就像尤莱亚说的,身边有那个人在就够了。
克莱尔注视着对方拍去不小心沾到的尘土,“好了?”
“大功告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了。”尤莱亚微笑着宣布,又向窗外看了一眼,“天黑得比我预想的早。”
侦探靠在桌旁,眨了眨眼。
“你一周只留下来三天。”他抱怨似的说,注意到对方准备张口解释,又补充道,“我知道是为了避嫌——”
“但你总不至于今天也要回去?”他问。
他的助手失笑。
“当然,克莱尔,我可不想当一个失格的恋人。”
“很好。”
克莱尔挑眉,“换洗衣服在起居室。”
临走前的未雨绸缪到底派上用处,两人先后洗去没能挡住的雨水,留下的就只有沐浴过后的清香。其实早该预料到接下来是什么环节,但当尤莱亚真拿出那个细长的盒子时,克莱尔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知道的,”他说,“我只是稍微抱怨一下。”
“但它出墨还是不那么顺畅,对吗?”
尤莱亚见他猜到,干脆也不再卖关子,“正好有这个机会。”
“以及,”克莱尔拆开缎带,取下盒盖,“它的样式和颜色都比原来那支合我心意。”
躺在天鹅绒布垫上的是一支做工精良又显然价格不菲的碧绿色钢笔。
他的助手温柔地望着他。
“我很喜欢这个颜色。”侦探意有所指道,又话锋一转,“但是很遗憾,我给你挑的是黑色的。”
“没关系。”
尤莱亚眨了下眼,“我喜欢的是黑色。”
克莱尔:“那就正好。”
只有在场的另一个人听得出他尾音里的缱绻,恰如唯有他们明了方才的个中暗示。尤莱亚打开他递过去的礼物盒,看着他拿起了放在里面的领结。
“用来搭配你那件新外套,”克莱尔理理尤莱亚的衣领,在对方颈前比划了下——虽然以时间而言那已经不算是“新”了,他们刚步入正轨不到几个月的关系才是,“我觉得很合适。”
尤莱亚笑着看他,“我也这么认为。”
侦探将领结放回桌上的礼盒,另一只捏着领口的手却没松开。他的指腹压在薄薄一层衣料上,不轻不重地来回摩挲。
“时间好像有点晚了。”他忽然说。
“不过,”克莱尔轻轻施力,抬眼对上尤莱亚的,“我想也正好。”
映在墙上的影子斜下来,和另一道纠缠在一起,最后都融进了帷幔的阴影里。
雨声隔绝于窗外,壁炉中落下的火星噼噼啪啪地点燃了木柴,然后一切便归于跳动着的火光。
初晴的日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壁炉,映出燃了一夜后余下的灰烬。尤莱亚正准备起身,睡在旁边的人也闻声睁开了眼睛。
“吵醒你了?”他的助手抱歉地笑道。
“不,”克莱尔睡眼朦胧地摇摇头,“这个时间刚好。”
困倦的睡意在洗漱后褪去了大半,他非要看着助手准备早餐,尤莱亚也就无奈地随了他去。
侦探先一步下楼,收拾齐整的助手则紧随其后。楼梯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克莱尔的目光一路落下去,突然在窗边停住了。
“尤莱亚。”
他停步站在原地,叫了一声助手的名字。
尤莱亚:“什么?”
“我想……”
享誉伦敦的名侦探少见地、不带任何讽刺地,只是单纯笑起来。
“有时候是应该再多出些信心。”
窗台上,生在枝条上的那两朵山茶花悄悄展开了火红色的花瓣。
它们相对而立,交相辉映,迫不及待地迎来了新一天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