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莉亚很难讲清楚,那一瞬间的心情。
火车长长的鸣笛声,车厢投射下来的暗影,大声维持秩序的乘务员,或许是同一个目的地却素不相识的旅客,在她不确定自己的归属的时候,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她确信她那一瞬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就是那么一个迟疑,她被挤出了队伍,粗粝的声音指责她不上车就别挡路,但她并没有觉得被冒犯。
“福尔摩斯?”许多词汇蜂拥至喉口,但她最后也只是喊了他的名字。
他的脸上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得意,但这样的“恶作剧”绝对不讨人厌。显然,阿德莉亚的表情同样取悦了他。
“我还以为你邀请我的时候是真心希望我拒绝,不过我还是厚着脸皮一起出发了,我的判断总是正确的,”他看起来很是从容自在,“快些上车吧,一会儿就该挤不进车厢了。”
阿德莉亚想要笑,又忍住了,她被拉着又排到了队伍末端:“我可没有让你拒绝。”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其实没有那么盛情邀请,又改了口:“我也没希望你接受。”
“我很高兴你活泼了不少,”歇洛克微微笑,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不坦诚不是什么好事。”
“好吧,好吧。”她无意义地说了几个语气词,不知遮掩的又是什么情绪。
不得不说,阿德莉亚的内心是喜悦而又慌乱的,而一部分慌乱又来自于这份“喜悦”,她隐隐感觉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失控了,又很难从如同乱麻之中的思绪中牵出一条清晰的线索。
他越界了,在他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管是乔装时刻的紧挨,朋友之间的拥抱还是逐渐靠近的动作……如此种种,太近了。她在人群中,觉得自己的情绪莫名其妙,但就好像是人群,顺着往下走应该就没关系,她想。
两个人顺利挤进了一间狭小的车厢,终于得以坐下喘口气。
“所以你早早地连票都买好了?”阿德莉亚一时都有些失语。
“噢,我恐怕是的,”歇洛克耸了耸肩,“在你交代比利买票的时候,我提前跟他说了要买同一班列车,而且,猜出你的车次并不难。”
“我记得你答应过别把你的能力随意用在我的身上。”
“虽然你这么要求了,但我只能说我尽力,”歇洛克倒是不以为意,“更何况这都算不上应用什么能力,阿德里安,这种程度的问题一眼就足以看出来了。”
阿德莉亚简直想用行李箱拍他的脑袋。
可她最终也只问了一句:“所以为什么要……一起呢?”
她中间的词有些模糊,耳力极佳的歇洛克也没办法从吵闹之中辨别清楚。
“正好解剖室很闲,也正好没有委托,”他不回避,微笑道,“你说得对,伦敦的冬天很难捱。”
因为你一直落落寡合,因为他直觉不能错过这么一段时间。
火车鸣笛,终于又要启动。阿德莉亚的嘴角慢慢放了下来,平成一条直线。她甚至能捕捉到机器轰鸣、车轮滚动的声音。
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开启那样的对话。
“我其实有时候不理解你对我的好奇心起源于哪里,”她单手拄在窗框上,以一种从前未有过的目光看着他,“我自认是一个相当枯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