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行衣打小便脑回路清奇,至今没多大变化,就爱与人对着干,可谓作死的一把好手。
然而遇上的人是聂铮,即便她胆大如斗,也得适时地稍微收敛一下。
符行衣装作老实人,被聂铮送到内外城交界处,待听到后者远去的脚步声后,又鬼鬼祟祟地溜回了内城。
“两位兄弟对不住,方才走得太急,荷包落下了,里边存的都是老婆本,这可丢不得,劳烦让我再进去一下。”
符行衣睁着眼睛说瞎话,笑嘻嘻地与守城的士兵扯淡。
那两人没太计较,爽快地摆了摆手,道:“符把司太见外了,快进去吧。”
符行衣又道了一声谢,才顺着理应走、聂铮却刻意要引开自己的那条近路折返回西市。
路上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大抵是中元之夜,一般而言百姓们能在家的尽量都不出门。
“奇怪,”符行衣好奇地心道:“这条路上究竟会发生何事?”
不过就是一条普通的……
等等!
她瞳孔紧缩。
皇宫禁苑之内的筵席一般在亥时结束,如今已是亥时一刻,正值各个官员回府的时间。
肖大学士自晌午入宫后便没了影,若是此刻出宫,从皇宫的偏门回到肖府,势必要经过西市的大道。
自本朝的历代帝王而始,开闭市的规矩有变,东市照常以击鼓为号决定开闭、清场,而西市放开了时辰限制,因此相对而言更为“危险”,鱼龙混杂,打架、偷窃或抢劫,致死之事时而发生。
“眼下我的唯一线索便是肖大学士,他绝对不能出事!”
符行衣心头一紧,连忙加快了脚程,一面健步如飞,一面从怀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保命短匕。
离得越近,便越能听到那惊恐欲绝的“救命”。
符行衣低骂了一声,在前方的路口左拐,便看到了歪倒在地的轿子——
只见两个抬轿的昆仑奴试图保护躲在轿子后的肖大学士,却都被黑衣人用手中的刀柄击昏。
符行衣立即冲上前去,已来不及阻拦黑衣人手中的刀捅穿肖大学士的心窝,但还是硬着头皮与黑衣人缠斗,交手过程中瞥到那人的手背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不过片刻震惊之际,便被黑衣人逃掉了。
“不会真的是……”
符行衣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黑衣人撤离的方向,心中百转千回,然而如今没有那么多时间令她思考太多纠葛——
肖大学士的性命决计保不住了。
符行衣单膝跪在唯一线索的身旁,扼着肖大学士的下颚,厉声道:“我是宁如鸢,你们一群老东西当年一个个地上奏参我爹一本,说他通敌叛国,可那些书信分明是陈述之制的假。背后之人是谁,谁指示你们做了这些事,为何要凭空捏造证据陷害我爹?不准死,快给我说!”
肖大学士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沧……澜。”
简短的两个字已然耗尽了他全部的气力,话音刚落便猝然长逝。
符行衣愣愣地跪坐在地,看着躺在地上须发尽白的老者,不由得回忆起自己昔日尚未离开京都的时候,躲在街角的暗处,目送好姐妹陈氏出嫁。
那时,年过四旬的肖先生尚且精神抖擞,是个身强体健的中年人。
如今不过六载未见,他竟老成了这副模样。
大抵岁月不饶人,亦或许是他心存愧疚,夜不成寐,这才心力憔悴得格外快。
“沧澜……”符行衣将他留下的最后线索放于唇齿间细细咀嚼了片刻,道:“我只知道一个沧澜卫。”
方才那个黑衣人是镇和王府的侍卫,手上的疤痕不会错,她记得很清楚。
“派人杀他,只灭线索,不动旁人,为了不让我及时出现救他,还特意将我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