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回头再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什么骄傲啊自尊啊,统统都是自己骗自己的,面子靠自己挣来,不靠旁人施舍来。”
符行衣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努力活着,为自己而活,顶天立地做人做事,无愧于心、无愧于行,这才是真汉子。”
话毕,她打量着身旁聚集在一处的青年小伙,见他们投来敬佩的炙热眼神,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老母亲”的错觉,颇感别扭与不自在。
一个女人教一群男人如何成为铁血硬汉。
真是奇怪到家了。
“统领,”魏城悄无声息地走过来,附耳道:“人质发起暴.动,他们想要杀了看守的士兵,之后逃去天狼军驻地求援。属下方才派人强行镇压,大多数人放弃抵抗,极少几个顽固派已就地斩杀。”
符行衣点了一下头,眉心轻蹙:“知道了。”
贺兰图一来,为求活命而拼死相搏的人质会越来越多。
万一他宁愿舍弃乌/尔/察兰百姓的性命,死活不肯妥协,这该如何是好?
自己夸口放下狠话,不过是吓吓他,并非打定了主意。
毕竟是三百多条无辜的人命,即便是为了保全宣威营,符行衣也做不到说杀便杀。
屠,自己就成了人性泯灭的畜类。
不屠……宣威将士饥寒交迫,战斗力大不如前,若与天狼军硬碰硬,再有闹事的人质添乱扯后腿,届时腹背受敌,情况相当不容乐观。
符行衣不免茫然。
战场上瞬息万变,无时不逼她选择。
做一个温柔强大的好将军,还是做一个丧尽天良的侵略者。
她不是聂铮,找不出第三条路,只能无奈屈从。
不知不觉之间,竟然一步步地踏上了宁沧海的后尘。
“我果然很差劲,不仅是实力,就连心也比他们软弱。”
符行衣低声道:“要努力啊,不然会拖陛下的后腿。
世间真有纯洁无暇的正义吗?
换做以前,符行衣肯定会自信地拍拍胸脯,放出豪言壮语:“我在之处必伸正义。”
可是到了现在,却只能呢喃一句“不知道”。
两日之内,人质的暴.动足有十余起。
这边方才镇压,那边又闹了起来,将士们马不停蹄,忙得焦头烂额。
眼见着风雪的势头渐小,符行衣却一点都不高兴——
贺兰图果然没有交出粮草与炭火,他放弃了人质的性命。
握紧手中的小火铳,符行衣的身体隐隐发抖,却还是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陪伴自己半生的是刀,横劈竖砍无坚不摧。
但真到了生死关头,符行衣只想让火铳陪着自己。
仿佛只有那人亲手做的火铳,方能在漂浮不定的尘世带给自己永恒不变的安全感。
“贺兰将军可真是无情啊。”
越过己方将士,符行衣不慌不忙地站在阵前,笑吟吟地道:“连本国百姓的死活都能视若无睹,眼中只能看见胜利与否,不肯因小失大,不愧是大将之材。”
贺兰图不为所动,倒是他身旁的天狼军士兵们深受所动。
不少人近乎哀求地开口:“将军,咱们的同胞还在他手上……”
“那个符行衣,狗.日的一看就是变态,乌/尔/察兰部栽在他手上那还得了?”
“他只要一半粮草,大不了咱们忍几天,等后援的补给送来后再战也不迟。”
“就是啊将军,给他的话还有一线生机,不给他,乌/尔/察兰部三百多号人必死无疑啊!”
贺兰图仍旧冷冷地道:“不可。”
符行衣终是认清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