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资格谈条件的人是自己才对。
天狼军蓄势待发,只需贺兰图一声令下,宣威营就要以战力大幅削减的状态,被迫迎战。
何况如今前有狼、后有虎——那些一刻也不肯安生的人质,正在虎视眈眈地准备反扑。
究竟是杀、还是不杀?
符行衣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又酸又疼。
不知道……自己真的不知道。
谁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啊?
突然,符行衣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既然没有人愿意当这个恶人,那便由我来”——昔日的永安攻城战,聂铮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说出这句话?
他经历过多少类似的考验,被迫一次又一次地成为那个主动承担一切的“恶鬼”?
做出不被多数人认可的决定,即便受尽千夫所指也固守己见。
或许……他也不清楚做出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只能硬着头皮死扛。
身为一营主将,必得心神坚定。
所有人都可以动摇,唯独统帅不行。
“来人,将乌/尔/察兰部的幸存者一个不落地带上来。”
符行衣启唇笑道:“烦请贺兰将军看好,我是怎样一个个地砍下他们的脑袋。”
敌我之间只能保一,不得已……而为之。
恰逢一片雪花落在她的唇上,被呵出的白汽融化为水珠,将两片饱满的唇瓣浸润得鲜红欲滴,如同饮了人血。
符行衣道:“千万别怪我,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阁下若肯乖乖交出一半粮草,那些无辜的百姓岂会沦落至此?”
早在决定把粮食还给北荣百姓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让那些将死之人享受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别当饿死鬼。
那些牧民即便不死在自己的手中,也注定活不了多久。
天狼军征战在外,北荣皇帝对他们都扣扣搜搜,更何况对那些普通的百姓?
情非得已时,天狼军甚至还会强抢民需,把百姓的米面与炭火充作军用。
“进一步,杀一人。”
符行衣深吸一口气,定神后收起火铳,换作拔出长刀。
恶人由自己一个人当就够了,其他将士没必要一起下.地.狱。
“看是你们天狼军的腿脚跑得快,还是我落刀的速度快。”
魏城与何守义的劝阻同时脱口而出:
“统领三思!”
“小符不要!”
符行衣置若罔闻,高高地举起了刀。
——我是恶人,是泯灭良知的牲畜。
——残杀乌/尔/察兰部人质,与屠戮平阳城百姓的贺兰图有何区别?
刹那间,坚固的心城分崩离析。
自此眼中再无仁善,只有利益成败。
将刀刃对准人质的脖颈,符行衣毫不留情地劈下。
即将碰到皮肉的一瞬间,不知从何处袭来的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直地射中了长刀的刀刃,硬生生地震得她握不住柄。
手指一松,刀掉在脚边。
磁性的低沉男声顺风传入耳中,熟悉的奚落令她险些落下泪来。
“区区天狼之祸,何须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