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如此。只是君臣而已,哪有那么多的私房情话可以说。
符行衣吸了吸鼻子,憋回郁闷的情绪。
出门正巧碰上了回来的何守义,他疑惑道:“你俩好久不见,不多待会?”
“见与不见都一样,不稀罕。”
符行衣笑得没心没肺,耸了耸肩,道:“大不了再找一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比成天仗势欺负我的活大爷好多了。”
何守义无奈地抚额,长叹一声。
“正月里吵什么架?没事,我待会替你说道说道,明天让他给你认错道歉。”
“用不着,一个男人而已,即便没了又有什么要紧?没有姓聂的,我还不能活了吗?”
明明心里难过得要命,符行衣偏要打肿脸充胖子,煞有其事地道。
“其实男人是最大的累赘。你看我们女人,未出嫁前,谁不是爹疼娘爱的千金小姐,嫁人之后全都变了。在夫家当牛做马、任劳任怨,还不落一丁点好,人家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了,多遭罪啊。”
何守义灌了一口酒,答不上话,只能含含糊糊地“嗯”。
他又不是女人,鬼知道遭不遭罪。
“没了聂大爷给我气受,我这一天天活得不知道有多快乐!”
符行衣越说越起劲,没注意到何守义突然满脸惊恐,还依旧嚣张地笑。
“街上的美男子想看就看,爱看多久就看多久,再也不会有人揪着我的后衣领,把我硬拖回家了——真的搞笑,他凭什么管我”
何守义的脸都绿了,开始疯狂地咳嗽:“咳……咳咳!”
符行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豪情万丈地拍拍胸口。
“据我爹说,从我太爷爷那辈开始,我们家都是一脉单传的男丁,祖传惧内的毛病持续了百八十年,终于到我这辈有了女孩,我爹高兴得哭了好久,因为老宁家终于有个不用怕媳妇的出息崽子了!”
何守义咽了一口口水:“是……是么。”
“你看我方才多勇敢,对上聂大爷都能面不改色,真不愧是我!”
符行衣越来越飘,胆大包天地吹嘘道:“我告诉你,何大哥,你现在就可以进去,把姓聂的给我叫出来,我当着他的面直接摊牌——
“我一点都不想他,他以后爱管谁就管谁,哪怕把三宫六院装满都行,我皱一下眉头就跟他姓!”
何守义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低声道:“不用我喊,你……你回头看一眼。”
“哈?”符行衣纳闷不已。
回头一瞥,正见聂铮站在自己身后,面无表情地抱臂旁听。
惊恐地尖叫一声,符行衣连滚带爬,立即钻到了一旁的磨盘底下,抱着短柱瑟瑟发抖。
然后,艰难地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结巴道:“陛陛陛陛下,您您您您怎么出来了?”
“朕听见外面有人叫板。”
聂铮抄着手,表情毫无波澜:“是你么?”
“是……”
符行衣颤巍巍地点了点头,然后赶忙又道:“但是微臣一路上舟车劳顿,累得站着站着就睡着了,所以说的都是梦话!”
聂铮不冷不热地道:“日后别做梦,容易惹祸上身。”
“是是是,微臣遵命,微臣以后就不睡觉了。”符行衣嘿嘿憨笑。
何守义指着一个方向,道:“你要想找喻老和神医说话,他们都在西所进去第五间。”
聂铮的喉间轻哼一声,抬脚往西所走去。
待活大爷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何守义才弯下腰,对符行衣道:“出来吧聂如鸢,人走了。”
符行衣鬼鬼祟祟地露个头,先查探虚实。
确认安全无恙,就松了一口气,出来整理自己的衣衫和头发。
然后一本正经道:“我这不是害怕,是敬重。发自内心的敬重。”
何守义笑骂一声“孬种”,把她赶去好好休息,还不忘留下一句调侃:
“疯爷今晚不回宫,就住在你隔壁。”
吓得符行衣忙不迭地跑回房间,窝在自己的床上。
大被蒙过头,狗腿颤悠悠。
夜凉如水,月悬天际,鹅毛飞雪缓缓飘落在地。
泠泠的琴声响起,犹如空谷传音。
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符行衣看到一抹洁白的月光透过窗帷,直直地映入床帘内。
又看向窗外,硕大的满月圆润如盘,比之平日里的娥眉弯月多了些温柔。
只是,无论月圆月缺,都和自己再无关系了。
“琴声从隔壁传来,是他弹奏的?”
符行衣怔了怔,苦笑一下。
庄嫔琴技高超,作为她的独子,聂铮的音律造诣想必差不到哪里去。
说来可笑,符行衣竟然从未听过他抚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