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道歉。无论错究竟在谁,先认错就对了,他现在居然这么好说话。
都是被自己给折磨的。
符行衣郁闷不已,颔首盯着自己的足尖,小声道:“那天我想着,院子里的梅花快开了,就打算过来折几支最漂亮的插瓶,送你一个惊喜。结果它没开,我就多等了两日。”
未料这“惊喜”竟成了“惊吓”。
聂铮轻抚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你若喜欢,明日便让人移栽到家里。”
符行衣含糊不清地嘟囔:
“可这里以前不就是我们的家吗?花树是我亲手种的,水井是我亲手打的,还有很多都是我一日一日做出来的,怀了孕就必须把这些都丢掉吗?新宅很好,可是我不想丢掉旧家,好不容易盖起来的小房子,荒废掉太可惜了。”
“不会荒废,”聂铮将她抱得更紧,“那里会是流浪客的避风港。”
符行衣明显怔了一下。
聂铮低声道:“你我有家可归、有屋可住,但天下间尚有无数人居无定所、餐风饮露。你为他们留下容身之处,路过的流浪客不会再活活冻死于冰雪中,如此重要的避风港又岂会荒废?你立下了大功一件。”
符行衣眼神一亮:“真的?不愧是我!”
她连忙找来了一块半大不小的木板,与聂铮一起刻下了几行字:
“本院可供旅人借宿,无需银钱,只需爱护屋内陈设,临行前为院中梅树施肥培土再浇水即可,祝诸位顺心如意。”
聂铮颔首问她:“不移栽了?”
符行衣拍了拍灰扑扑的爪子,笑眯眯地道:“独赏梅芳不若众嗅梅香,不移了,生死由天吧。”
她说着说着,情绪又低沉了起来,“我给你添了好多麻烦。”
聂铮身形微顿,道:“胡话。”
“其实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符行衣抹了抹眼睛,强忍着泪意,道:“明知道不该做那些事,但我就是忍不住,动不动就想哭,屁大点事都要悲春伤秋,矫情得要死,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我以前可坚强了,贺兰图拿烧红的铁签子扎我手,我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还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呢!”
谁知道,一到聂铮面前就破防,就是要哭要闹要磨人。
反正必须得搞出点事情来,否则浑身不痛快。
“眼见着是快三十的人了,居然比年轻的时候更幼稚。”
她终究憋不住情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我能不能成为一个好母亲啊?孩子不会被我带坏吧?要是生出个智障或者残疾可怎么办,长大了会被人笑话的……”
稍微顿了顿,又失落道:“你八成现在就在笑话我吧。”
聂铮揉了揉她的脑瓜。
“有我在,你本便无需成熟,有何可笑?”
符行衣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一眼,不语。
“极度信任才会依赖,”聂铮轻声道:“我很高兴,你终于肯放下防备,全身心依赖我了。”
符行衣怔然许久,听他继续道:“允许你吃雪花酪,但不能太多,只有半碗。也不能站在雪地里吃,待回去以后多烧几个炉子,屋里暖和了再吃。冰刀可以给你,但不能背着我偷偷去黑水河,明日我陪你一起,好么?”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大可告诉我,但凡对你身体无害我都会同意。但是那些不健康的东西……也可以好好商量,我尽力满足,只有一点——日后不许再吓人。”
符行衣吸吸鼻子,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什么都不要了,回家吧。”
聂铮低低地“嗯”了一声,握住女子的手,稳稳当当地搀扶着她。
符行衣不太好意思。
“又不是七.八个月,用不着这样吧?”
“你懂什么?”聂铮一丝不苟地扶稳,正色道:“孩子长得快,八个月眨眼便过了。”
这煞有其事的模样,跟他自己生过似的。
不过想也是,宫里长大的,自然见多了嫔妃们生育,耳濡目染了嫔妃们的思想,以至于他表达爱一个人的方式也十分简单粗暴——
生个孩子。
符行衣啼笑皆非:“好好好,你说得对。”
她扪心自问井不相信聂铮的话,只觉得“眨眼便过”纯属扯淡。
谁料时光果真转瞬即逝,直到稳婆进门了,符行衣还没意识到已是临盆之期,只以为自己是吃多了才撑得肚子痛。
“疼……”
符行衣后知后觉地捂着肚子,躺在榻上开始痉挛,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脑子已经有些混沌了,随口嚎道:“这玩意到底怎么生,我没经验,不会啊!!!”
稳婆连声宽慰道:“夫人别怕,老身和孙嬷嬷都在呢,按我说的做,保您顺顺利利母子平安!”
孙嬷嬷使唤一个丫头打了热水来,拧干毛巾为她拭汗,温声道:“若是疼得厉害,就先喊出来吧。”
“聂铮,你只顾自己爽,下了床就不认账,根本不管老子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