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能再干些日子。”手里缺钱的刘二壮,不用五爷看他也顺着刘大喜的话音说——他以为夏菊花召集大家开会,是怕大家累得狠了不愿意干活,就主动站出来把调子定下来。
有愿意干的,就有想愿意干的,刘力柱开口问:“挣红薯的时候,我们几家欠帐户的粉都是大家帮着漏的,要是挣现钱的话,就别算我们家了。”
老董叔和唯二参加的女性七奶跟着点头,表示大家帮着他们漏了两次粉,以后不好意思再让大家帮忙。
赵铁蛋听的着急,跳起来说:“你们漏不漏粉是你们的事儿,别一说就是欠帐户,我们家还想接着漏粉儿呢。”
有看不惯赵铁蛋的自然要跟他呛呛,夏菊花连连敲了两下桌子才把他们的声音压下去:“刚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嘛,这批粉漏完之后,下一批漏不漏都自愿。咱们有言在先,人家信任咱们平安庄才让咱们帮忙,答应继续漏粉儿的,不能半路摞挑子。”
除了六家欠帐户不再继续漏粉儿外,别的社员果然跟五爷想的一样,全都愿意继续漏粉儿。夏菊花和五爷除嘱咐大家仍然跟以前一样保密之外,也没啥好说的,只把陈秋生忙坏了:
他得登记现在各家还剩下多少红薯,还能漏出多少粉来,又得算好各家应该给齐卫东交出多少粉条才能合上帐。到谁家自己算不明白是赔是赚,还得帮着算算秋天的时候,生产队分了多少红薯,现在连粉条带红薯各家剩下了多少。
一算下来,当然不会有人赔,大家都高兴的发现自己家有赚的,还赚的不少,个个对继续漏粉的信心更足了,连六家欠帐户也想多少再漏点儿粉挣点儿现钱。
对于欠帐户们,不管是五爷还是夏菊花,都更加包容一些——这六家跟赵铁蛋家不一样,都有实际困难才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差,并不是偷懒耍滑不愿意干活的人。
听说他们还想挣点儿现钱,夏菊花就让陈秋生好好跟他们一起合计合计,按着他们的能力,一天能漏出多少粉来儿。至于七奶,夏菊花干脆让她跟自己家搭伙,给刘志全和刘志双打个下手就行,到时分给她点儿钱完了。
打定了主意,等齐卫东第二天一早来的时候,夏菊花除了招待他又吃了一碗酸辣粉儿外,就把自己跟五爷陈秋生商量好的加工费告诉了他:
“我们算了一下,一斤红薯得收一分五的加工费,你回去问问你小叔,看看行不行?”
齐卫东一听夏菊花答应帮着漏粉儿,已经喜的眉开眼笑:“那有啥不行的,其实婶子你不知道,我小叔就怕你们还要红薯不要加工费呢。”
为啥怕平安庄继续要红薯,夏菊花也能想明白,还不是怕粮站里的红薯将来对不上帐?这样双方都愿意的结果,谈起来很容易,晚上齐卫东就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带着装了满满一车斗红薯的大型拖拉机一起来的。
他不光带来了红薯,还带来了齐小叔的承诺:一斤红薯一分五的加工费没有问题,开春之后还能让红星农机站帮着平安庄进行春耕。就连红薯种植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红星农技站也可以派专人指导。
一起等着齐卫东的五爷听的直咧嘴:“我们种了一辈子红薯,还用得着别人指导?”
夏菊花跟五爷想的不一样,同样是种地,上辈子的好些种植技术,就比现在平安庄一辈传一辈的技术先进多了。人家农技站里都是搞科学种地的,那些技术也是他们教授给农民的。
所以夏菊花相信,有了农技站的人员指导,哪怕今年春耕遇旱,以后也能发挥大作用。
“小齐,把这些红薯卸到一边,别跟上次的弄混了。”夏菊花有点儿不放心的嘱咐齐卫东——上一次的红薯,还有半斤是齐卫东的,这一次拉来的可就不一定了。要是搞混了,齐卫东可就真的白受罪了。
齐卫东也听明白夏菊花没说出口的话,感激的冲她一乐:“婶子,我心里有数。”
这一晚上,齐卫东一共跟拖拉机跑了三趟,都是平安庄的社员跟着装车卸车。夏菊花估计了一下,这三车怕是又得有十来万斤红薯。
“小齐,不能再拉了。”最后一车的时候,夏菊花果断制止了齐卫东,还对他提出了要求:“现在各家的家什有限,就算红薯浆出的快,可没家什装也白搭。明天你看看能不能多帮着买些大盆啥的,能盛下红薯浆就行。”
这么点儿要求对齐卫东来说都不算事儿,直到快上拖拉机离开的时候,他才从兜里掏出一张二指宽的小纸片给夏菊花:“婶子,这是我给你找的自行车票。”
强调是自己找的,齐卫东带着点儿私心,不想让夏菊花误会里头有齐小叔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