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浍和谢朝淇俱都沉默,明明该春风得意时,面上却不见多少喜悦。
尤其谢朝浍,乾明帝给他指的嫡妻,竟也是杨家女儿。这事说起来不免叫人嘀咕,东宫一直闭门养病,婚事推迟,准太子妃竟染风寒暴毙了,皇帝马不停蹄又将杨家另一个嫡女指给了谢朝浍,但杨家还有另一个年岁合适的嫡女吗?反正从前是没听说过,突然说有,那就有吧。
谁知道是不是皇帝想拉住杨氏,又不好意思真让人家女儿嫁去东宫做寡妇,干脆来这一出偷天换日。这么一来更叫人意外的却是,乾明帝将人指给了谢朝浍而非谢朝淇。
谢朝淇的未婚妻出身当然也不低,是户部侍郎的女儿,这位侍郎是先太子太傅的学生,从前受东宫谋反案牵连沉寂了一阵,两年前起复后短时间内升到二品侍郎,深得皇帝宠幸前途无量。
如今谁都看明白了,皇帝这是在给谢朝浍和谢朝淇分别加筹码,与谢朝溶及其背后赵氏党羽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若是太子真好不了了,未来储君究竟是谁还不好说,总归皇帝他老人家能稳坐钓鱼台。
就是可惜,看谢朝浍和谢朝淇这副冷淡态度,那两小娘子嫁过去,想要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怕是不可能了。
当然这二人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应当也不至于对人太差。
“说起来朝渊年纪也不小了,前两日我还跟你父皇说起你,让他别把你忘了,今日这里也无外人,你倒是说说,想找个什么样的,祖母好帮你物色。”太后话锋一转,忽然就扯到了谢朝渊身上。
她今日办这家宴,本也是为了促成本家侄孙女和谢朝渊的好事。
那赵婉娘在谢朝渊目光转过去时捏着帕子害羞低了头,谢朝渊未看她,似笑非笑道:“没想过,祖母,我这样的,娶了谁家小娘子,不是祸害人家么?”
太后不赞同道:“哪里的话,你是陛下的儿子,是我大梁金贵的亲王,生得还这般好,你要是看上谁,那是那姑娘家的福分,你啊,就是太贪玩了,心性未定才会这般想,那更得早日娶个王妃回去,这性子才能长进,你要是没主意,祖母先给你挑一挑。”
谢朝渊若是个识相的,这个时候便应该谢恩,偏他不是,所以他拒绝了:“祖母无须因我的事劳神,我现在还不想娶妻,以后再说吧。”
太后面色稍变,赵婉娘捏紧了手中帕子,但谢朝渊在人前从来就是个混不吝,这倒是符合他个性。
谢朝渊没再理她们,低了头自顾自吃东西。
后头家宴结束,谢朝渊先一步离开,才走出太后寝宫,就被身后追上来的赵婉娘叫住。
赵婉娘轻咬住唇,小声道:“你应该知道了,太后娘娘有意把我指给你,我知道你不乐意,可太后娘娘心意已决,这事是必会做的,我也没有办法,你若是实在不情愿,也最好不要忤逆太后娘娘的意思,以后我们成了婚,大不了各过各的,我不会干涉你,我可以与你保证……”
谢朝渊不为所动:“你特地与我说这个,是想要我答应这门婚事?既然笃定我没法抗太后懿旨,又何须多此一举?总不能是以退为进,想要我因此怜惜你?”
被戳中心思,赵婉娘脸白了一瞬,谢朝渊嗤笑:“我不娶你,是放你一条生路,你若是进了恪王府,将来还有没有命活我却保证不了,你自己想清楚吧。”
赵婉娘错愕满面,谢朝渊不欲再与她说,转身离开。
出宫时他特地绕去东宫那头,在东宫门口,看到了被侍卫挡在门外的淑柔公主。
淑柔三公主是谢朝泠同胞亲姐,嫁了首辅沈重道的曾孙,今日同样进宫来参加家宴,先前在太后那里尚未表现出异常,这会儿被侍卫拦着不让进东宫,却是红了眼,厉声质问为何不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