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么?”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自古以来重农抑商,也是为此。
春花摇头:“我觉得不是。”
“金银本无用,因人有智、有力、有巧,能产出从前未有之物,令百姓温饱,娱目,畅怀。人之所长,各有不同,为了给这些了不起的智、力、巧标一个可交换流通的价格,这才有了所谓钱财的东西。”
“但看如今之人,竟纷纷要舍弃智力巧思,渴望不劳而获而获取钱财,又爱各自攀比,谁能以最少的努力获得更多的钱财,便将谁视为圣贤。你说,这难道不是天下最可笑之事么?”
她柳眉如烟轻蹙,认真思索的模样散发着一层令人心折的微光。
这光芒令谈东樵微微动容,蓦地想:
我与她,在外人看来如此不同,但在许多想法上,又是何其相似!
他唇角轻轻勾起:
“经商一途,其实颇为艰苦,时世对女子亦不友好。我从没问过你,为何喜欢从商?”
春花偏头看他:“你还记得,你刚到汴陵时送去医馆的那位王嬷嬷么?”
谈东樵笑容一僵。
这哪里忘得掉。当初她想雇他做账房先生,又担心他人品,便派了不少人来试探他。其中演技最为精湛的,就是那位在城隍庙口突发心疾的老妇人。
春花笑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王嬷嬷了。那时她在钱庄里做杂役,收入十分微薄。有一次我碰上她在工余做绣活儿,发现她的纳纱绣法十分好看独特,但城中流行的是锁针绣,根本无人在意她的绣法。我对王嬷嬷说,将来能把她的绣品卖到大运皇朝的每个角落,她却笑话我,说小女孩儿不能吹牛皮。那时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开个绣庄,将王嬷嬷的绣品发扬光大,让她挣到很多很多的钱。”
“我想,天上若真有财神,掌管的绝不是金银这些阿堵之物,而是如何令人之智、力、巧顺其天性技能,昂然蓬勃,广为散布,从而令天下之人,都能因遥远异乡另一人的才能而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