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罔极眼底淡漠,清澈认真:“不会,病不是小心就可以不生的。为什么责备?会担心,你是不是难受,做让你好受一些的事,照顾你,让你早些好。尽力让你开心一些,开心,病会好得快。”

方才温泅雪发病,他就是这样做的。

往日温泅雪发病了,要疯好几天,从没有这么短时间清醒下来。

温泅雪静静望着君罔极,眼波潋滟静谧,像烟雨将来,无措抿唇:“如果我没有照顾好这具身体,是会被责备责罚的。元天哥哥会很生气,责问我为什么不小心。”

君罔极:“……”

人的身体意志本该是自己的,但温泅雪的不是,他仿佛一具占了别人身躯的游魂,一个自己身体的侍从。

就算是养的猫狗,如果贪玩不小心弄伤了自己,主人第一时间也只会心疼,嘘寒问暖。

会被责罚的只有侍从,因为没有遵照主人的命令照顾好主人在意的东西。

温泅雪轻轻地说:“我不是我自己的,我是元天哥哥的,是所有元天哥哥派来管束照顾我的人的,唯独不是属于自己的。”

君罔极眼眸清锐:“以后,你都是你自己的。这不是为你好,不要听他的,不要信他,也不要在意他。他是错的。”

温泅雪安静望着君罔极,眼泪滚落下来,他无措地垂眸眨了下眼,想要将眼底的潮湿按下去。

他没有说一个字,表情也毫无波澜。

君罔极伸手,很轻地给他擦去那滴泪,放在唇边尝了一下。

咸的,是无法言说的委屈。

元天很爱他的弟弟,但他的爱是,喜欢一株花,为花准备了最昂贵精美的花房,不允许花有自己的意志喜好,不允许花接触哪怕春风微雨,要花完全属于他。

不只是身体属于他,连意志也属于他,按照他的想法开放荣枯,而不是花本身的季节。

只有被关心被爱护囚禁的当事人自己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受。

如果身体被伤害禁锢了,人会知道疼,知道挣扎,但如果是灵魂,被爱束缚禁锢,许多人都不知道自己被伤害了。

如果当事人自己感到疼,还会自责自己为什么不领情,为什么痛苦。

君罔极:“别人怎么觉得不重要,你只要在意你的感受想法。我都知道。”

元天神君不可置信,狭长的眼眸半睁,直勾勾望着那一幕:“十三年的关爱,你便听信他一言,便不要你哥哥了吗?难道那些相依为命都是假的不成?”

*

君罔极握着温泅雪的手,用内力给他梳理身体,温养经脉。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倘若活着要一辈子犹如坐牢,一辈子养在花房什么都不能尝试,和只活了一日是一样的。”

生命就是因为遇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亲自品尝体验过才丰富的。

活着是为了找到自己喜欢的,为了快乐开心,为了满足自己。

除此之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

温泅雪脸上的笑轻轻浅浅无声无息漫开。

“我还想喝酒,吃冰,吃很辣的东西,想……”

因为没有体验过,他甚至不知道,列举不出还能做什么。

“但是,他们说这样对身体不好,会活不长。”

君罔极:“如果开心就做。什么都不做,也会死。”

温泅雪:“报仇可以吗?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