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闻眉心也随她皱了起来,他屏退下人,取了浸润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着额头。
卫扶余在他眼里一直就跟瓷娃娃似的,就应该被人爱着捧着在怀里头张扬舞爪。
现下这么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他心里的滋味有些难辨。
若是他今日审问曹远光的时候再小心些,或许此刻她就不会睡梦中都在想这件难受的事情。
可是他转念一想,难道这件事他能瞒得住卫扶余一辈子吗?
皇室对她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移开,她真的能一辈子忘记前事安心做皇室的傀儡吗?
沈令闻轻叹一口气,微凉的掌心贴在她的额头上。
……
卫扶余自睡梦中便感觉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
这里没有小楼叠翠,山水相依,放眼望去黄沙满地,勾连不断的荆棘竟然成了这荒漠中的唯一点缀。
耳畔马蹄声颇具节奏,彻夜不息的篝火成了夜空中唯一亮的星。
卫扶余在这儿看见了自己。
又不像她自己。
她不敢说眼前这个穿着鲜艳红裙,戴着玛瑙璎珞金圈的小女孩是自己。
她太鲜活了,不论是骑马射箭在脑后飞扬的长辫还是篝火盛典在眼底闪烁的亮光,都在昭示着她生命的热烈与璀璨。
不像她,自有记忆初始便在龙华寺那间冷冰冰的小屋。
卫扶余也曾经揽镜自赏,所见不过是一双蒙了阴翳的双眼。
她也抗争,也奋斗,也追求。
可是所求至始至终不过是为自己活着。
那活着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