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园里,花木成畦,道旁的几株落尽去年叶的垂柳,还在等候一场扰人的春风。
林木耸翠,上下一碧,丹砂红的宫墙内晴光垂线,犹如在半暖的空气里漂泊的细细蜉蝣,晒在身上有股温暖熨帖的感觉。
突然听到贺兰桀这么问,崔莳脚步一停,她转过身来。
看了他几眼,她轻轻地点了下头,“还要杀。”
贺兰桀意料之外没有生气,反问:“为何还要杀,不是已经信我了么。”
崔莳一脸道理正义地道:“你杀我爹,是国法昭昭,我杀你,是为父报仇,不冲突。”
一个依国法,一个依孝理,总之她的道理都是道理。
贺兰桀无言以对。
这个死结打开以后,崔莳觉得豁然开朗,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目光随意一瞟,忽然撞见树下有一窝小灰兔。
兔子盘踞在草地上酒酣饭饱地蠕动,口里仍在大快朵颐,灰毛上沾了粒粒草木碎屑,油光水滑的,看到人还要一扭一扭的,实在可爱极了。
崔莳两眼放光,“兔子!”
她立刻跑了过去,在柳树底下蹲了下来,双手抱起一只最弱小的灰兔。灰兔在她的臂弯里挣扎了两下,有力的后腿蹬着她的胳膊,但犹如蚍蜉撼树,就算是两脚兽里也属于偏弱的崔莳它都蹬不动。
身前多了一道修长的影子,知道是贺兰桀跟了过来,她欢喜无限,头也没回地说道:“贺兰桀,宫里怎么会有兔子?是谁养的?”
身后的气氛有些凝滞,半晌,传来他偏暗的嗓。
“是我。”
崔莳怎么也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气味纯正的一个男人,会养……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