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可以说是思归从来没去过,却终将前往之处。
对高中生而言,这二字遥远,却又近在咫尺之间。
“说起来哦,”归归忽然好奇地问,“阿姨,你知道他们家是做什么的吗?”
阿姨想了想,诚实地回答:“我就知道是开厂的……而且规模不是一般的大。真正的雇主其实我就见过一面,非常有涵养谈吐不俗的一个中年人,就是你同学的爸爸;他们家不住在这里,厂子也不在这,只有儿子和祖辈在这暂住。”
“……”
思归微一思索,突然纠正,“用‘开厂’其实不太贴切。”
阿姨自己端着一杯茶,愣了下:“啊?”
“是做实业的。”思归说。
阿姨:“……”
阿姨大概没想到一个刚要升高二的姑娘家会有这番言语,稍一迟疑,想问她这消息的信源是什么,余思归又很轻地笑了起来。
“而且他们家就在这。”
思归敲了敲桌子,认真地说:“否则不会现在回来。”
那阿姨似乎有点呆,思归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她,只好笑了笑,低头抿了口葡萄汁。
甜而微涩,应是鲜榨的,又加了一点碎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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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并不止这些,思归心道。
――我还知道他的祖父甚至不是白白回来的,知道那个仅一期投资就高达一百八十亿才能落地的项目,我知道他的父亲甚至祖辈在我母亲的课题组里留下的身影。
……然后我完整地拼凑出了,我们二人之间的渊源。
那是难以磨灭,甚至是贯穿过了二十年、甚至更久的岁月的。
思归轻轻闭了下眼睛,感到阳光落在自己眼睫上,犹如经年的尘灰。
……
那阿姨笑着问:“思归吃不吃水果呀?他之前告诉我你挺喜欢吃水果,我给你拿点李子和桃来好啦。”
余思归都听傻了,心想这人叮嘱得这么细致吗!于是支支吾吾:“吃、吃的,可他为什么会说这个……”
而话音未落,门口传来指纹锁吱呀的声音。
归归抬头朝门口看去,门口多了个身影,将门合拢,花瓶毛玻璃影影绰绰,看不太分明,然而高且瘦削,似乎穿了件白色短袖。
归归:“……”“我回来了。”
熟悉的好听嗓音。
归归那一瞬间,脸都有点红……
他和阿姨打招呼,然后熟门熟路地走向了偌大的客厅。
“来了?”盛淅问。
然后他直截了当地开口:“路上怎么没碰到你?”
余思归支支吾吾:“显然我们走得不是一条路……”
“――我老早就给你发微信了。”
盛少爷心情非常不愉快地眯起眼睛:“你出发之前我应该就告诉你我会到外面接你了,走路上就不能看下消息?平时乱七八糟的消息一个个的发,到了我给你打电话都打不通?”
归归争辩:“外面天太晒了,手机就算拿出来也看不见呀!”
“你也知道天晒啊,”盛淅冷冷道,“――那我就不晒吗?”
余思归:“……”
归归终于露出自己养不熟的一面,凶恶地说:“我又没有让你去接我,是你自己要去迎的!锅不要乱甩哦!”
盛少爷平静地坐在归归身边,抽张纸巾,并不看她。
“这种事都要甩锅给我不看手机,”大魔王容不得半个人给她看脸色,凶巴巴地对少爷发脾气,“我怎么会知道你会出来接我,我和你又没有心电感应,你怎么敢一回来就对我发火……”
盛淅看了她一眼,目光闪过一丝惊奇:“谁对谁发火?”
“你对我。”归归怒冲冲。
归老师咬牙切齿摩拳擦掌,几乎准备把他的头拧掉,塞几颗曼妥思进去。
“……”
那一瞬间归归发现盛淅脾气彻底没了,他像看什么新奇生物似的看着自己,片刻后问:
“到底是谁给你惯得这么大脾气啊?”
思归一呆:“我……”
我脾气不大,龟龟想,我只是……
然而下一秒,龟龟的脸被重重地,一把捏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