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俊府小公子今年一十有七,家中排行最小,受尽宠爱不消说,可在同龄人中,这个岁数已有娶亲生子的了。
世家子弟那些骏马梨园、纵酒溺乐的勾当,穆允臣都试过,都拿手,却独独不沾风流韵事。
要说天下父母一般心,东俊侯夫人前两天还急着给儿子房里塞通房侍婢,把穆庭准笑得一天直不起腰。
此时提起这茬子,穆庭准只笑了一笑,与他犁二哥生不出脾气。
穆温又道:“前日听闻大哥哥给你荐了个大理寺的缺,怎么不去?”
穆庭准哼了一声:“那大理卿是谁你又不是不知,我便浪荡一世,也犯不着替他打下手。”
说着话,他手指随琴曲在栏上打拍,眼睛无意向旁一扫,不由定住了。
顾怀亭上数女清皎,正在进行点茶之试。
点茶这门手艺,虽因流程复杂而渐被泡茶取替,可论起茶道之古雅与技术,却非它莫属。
穆庭准留意的那个姑娘,通身清静气派,姿容不过中上,一双春眸却如一汪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珍珠,那般神采精华,满园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穆庭准家里姐姐妹妹、使女婢鬟加之也有几百,却从未遇见过这样一双明眸。
若救渴,饮之以浆;蠲忧忿,饮之以酒;荡昏寐,饮之以茶——东俊府十一世子爱酒的名声在外,此刻一面之望,竟无比想上去讨杯茶喝。
穆温也注意到了,亭中茶女再如何朴雅,那衣色与妆面也都是相配的,惟有这姑娘,除了一袭白襦裙,一支桃筠簪,上下再无余饰,便这么清汤素面地来赴雅会。
若说她是为夺人眼球,一旦看下去,眼中便只有那提壶注水的皓腕与持筅击拂的纤指。
精雅的动作中,少女整个人退居茶烟之后,只有一套行云流水入画,余者皆成背景。
兄弟二人入了迷,亦成了画幅角落两个看客。
眼看到了最后拂沫的关节,穆庭准醒过神,目光胜胜:“我跟你打赌,这一轮必是她赢。”
他没有形容这个“她”是哪一位姑娘,因为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任何人都能从一众女子中,识赏出这一个“她。”
穆温自然会意,他也觉此女有出众之处,但既打赌,就要注分两头,便道:“这姑娘架子好看,终究如何还未可知,便与你赌。”
穆庭准昂扬下巴,勾出少年紧峭的棱角:“你输了,就讲个笑话给我听。”
回回都用这一招,穆温摇头:“你输了呢?”
“我不会输。”穆庭准嘴角斜勾,独属这个年纪的清狂:“因为我肯定,她不会输啊!”
第3章 华胥梦玉 好笑个鬼呀
犁允二人打赌时,另两人正往园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