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致的目光一瞬深渺,穆澈霍然抬头:“祢婶娘可有说,昨日入承晖宫的还有谁?”
“我不嫁!”
玫瑰勾金锦襕裙上淋淋点点的茶渍,一地碎瓷中,穆来卿冷眼瞧着娘亲:“你们若要逼我,我也有路走,只怕负了爹娘养育之恩!”
南宫氏一迭声地骂冤孽:“我只是一说,若不告诉你,就怕你这般,如今八字还没一撇,怎么就这样起来!”
卿儿睨目:“若说宫里头那位好娘娘没说准,娘亲怎会就来告我,事先安抚起来?爹也知道了吗?他怎么说?”
南宫氏秀致的脸庞现出为难,关于那位殿下的风月事,她也不是没有耳闻……
南宫氏犹豫道:“你爹也说……还没定准呢,未尝就是你了。”
卿儿眼角一湿,随即狠狠抹去,笑一声:“那我明白了,爹爹是要坐任其成了。他见禁足的那一个风势不好,又以这一个为长为尊,便要用我去联络了?”
她不容南宫氏开口,紧接着道:“当初刚坐尚台令之时,诸事不稳,所以你们把二姐姐定好的亲事退悔,死活逼她嫁给乙太尉的儿子,如今怎么样,坟头草刚长起来!如今轮着我了!想着将来若是得势呢,自然有益,若不成了,又要我学雍姬,可是这打算不是!”
“孽障!”
南宫氏气得也挥了个花瓶,“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满嘴说得什么!先前说亲的踏破了槛子,何尝没有好的,是你自己不应!老太太打小最疼你,为这一件,没见面上都淡了下去?且不说还未定,便是定下,过门就是亲王妃,哪般辱没了你?你、你还闹!”
卿儿两行清泪直滑下来,扬脸笑道:“老太太不疼我有什么相干,左右有十一替娘得脸,娘心疼什么呢?”
“你!我白养了你!”南宫氏连心连肝地颤,帕子甩在来卿脸上。
忽闻几声“祖母”、“祖母”的奶声,房门拙拙地开了,一个奶白的娃儿张着手进来。
这是穆四郎三岁才过的幼子团宝。小娃娃身边无一嫫姆,大抵是贪玩儿,全姑姑这里又熟门熟路,自己便摸了过来。
娃儿不识碎瓷片,只顾往前走。南宫氏不及拭泪,慌忙将孙儿抱在怀内,向外喊伺候的人。
团宝在怀里瞧见卿儿哭,拍手笑道:“姑姑掉金豆子,羞,羞,羞。”
没等来如往常的逗笑,团宝懵懂地眨巴眨巴眼睛,又伸出胖胖的小手,奶声奶气道:“团宝给姑姑抹抹,新得的翻泥人儿……给姑姑玩儿。”
卿儿背过身去,团宝疑惑不解:怎么今天的全姑姑不和他玩了?直到奶母把他抱走,仍够着小脑袋往这边瞧。
南宫氏掩好门,气平顺了些,看着女儿颊上两行脂泪,心生怜伤,不由得轻道:“老太太乏了几日,才好了些,别闹得那边听见动静,又为你悬心。我的儿,你当……”
才说一句,有使女过来说中秋的菜品单子拟好了,请夫人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