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水漉漉的眼眸里悉是对他的担忧,嬴昭眼里慢慢萦起笑,伸手理了理她汗湿的额发,轻轻“嗯”了一声。
念阮长长松出一口气。他终于为父母报了仇了,也终于可以做个不受任何人牵制的君王。她心间俱被轻盈的欢悦充盈,甜笑着抱住他:“妾恭喜陛下啊!”
想起一事,又试探性地问:“妾听说,您封了宣光殿的素晚为郡君,为什么啊。”
那夜的事,念阮隐隐知道一点,联想到素晚至今仍在嘉福殿中调养,便知当日她定是出了大力。
嬴昭神色冷淡下来:“是。”
“您不打算和她相认吗?”念阮有些困惑。他把素晚生父的封号给了她,等于是变相宣告了她是南安王之女,也就等同于间接承认了她同母姊的身份。可他又似乎并无与其相认之意……
那素晚呢?她知道陛下并不想和她相认么?念阮眼波微滞,心头忽地生出些许怅惘。
“朕已依照汉时修成君之先例赐了诰命,且破格封了郡君,已算是报答了生母之恩。”
嬴昭抱着她温香软玉的身子,耐心地温声与她解释,“至于相认,她与朕本非同父,本也不是嫡亲的姐弟。朕做到这个地步,已然足够了。”
他这番话像是说给她,又像是说过他自己。一双黑黢黢的眸子暗得深沉。
“可、可我,我已将你们的关系悉数告诉了她……”
念阮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把自己曾私下里和素晚摊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嬴昭愕然片刻,终究什么也没说,抚慰地吻了吻她樱唇:“知道了。睡吧。”
他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念阮樱唇瑟缩地张了张,想追问几句,瞧见男人眼角眉梢的倦意终是没忍心。朝他怀中拱了拱搂着他臂膀香甜地进入了梦乡。
睡着后的她总是乖巧黏人的,像是只认主的猫,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嬴昭垂目无声无息看了女孩子恬静的睡颜良久,却是轻轻掰开她紧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自榻上坐了起来。
他没有半分睡意。
分明他已为父母报了仇,大权在握,正是一展宏图踌躇满志之时,然这几日只要他一闭上眼便可看见自己死后妻子凄惨的死状,历历提醒着他未来归于何处。仿佛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是更快地把结局导向死亡……
他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嬴昭轻声叹息了声,揽衣起身,行至窗畔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朔风呼啸的寒夜。殿外大星坠空,若一轮长长的火坠着尾巴掠过宫城西南,没入浓黑云层中一颗蓝白色的荧荧明星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