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开口就要品级,真叫孤刮目相看啊。”祁谟哀叹这小东西当真与他相克,是自己这一世的煞星。重活一次千防着万防着,不想他走八千岁的老路,谁知人家的命根本不愿让主子做主,拐着弯儿地就绕回来了,精得令人咂舌。
只是这一世的命是廖晓拂自己个儿选的,给太子做了宠宦。不再是受大皇子逼迫的娈臣了。
但总归也没差到哪里去,祁谟原也当自己与大皇兄不同,就算再想如何也绷得住。时至今日,怕是要自恼了。
廖晓拂双目闪眨,心里头也是不安,怕自己这一口吃得太大,咽不进肚子里去。
半晌太子开口道:“要品级也不是不可,毕竟你我以君臣相待。但当真是这个缘由?”祁谟打量着问道,用扇敲打了一下小福子的天灵盖儿,惹得人将脖子一缩,问:“不说实话,太子可不给你升官发财加俸禄。”
“这……这……殿下怎知我没说实话呢?”廖晓拂面上强颜欢笑,只是多了几分困顿和犹豫,又说:“要不师父总说殿下英明呢,把奴才看得透透的了,果真是……英明神武,不怒自威,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祁谟伸手将廖晓拂的唇瓣一捏,将这通胡夸给停了,笑瞟了一眼,道:“得了,夸你主子的机会往后多得是,别打岔。再不招明日就在你这好看的小脸儿上画个大大的王八,让你顶着王八扫殿去。”
“我说,我说,我说就是了!殿下别给奴才画王八,好殿下,奴才再不敢瞒着了!”小福子的嘴被殿下搓捻,心乱异常,赶忙谄媚讨饶起来,殊不知一切被太子的坏心眼儿算准了,牵着鼻子问一句答一句,“今日小福子糟了难,才知道宫中行走处处藏着危机,稍不留神就掉进坑里去。但奴才不傻,缺得是历练,往后必定长了记性。小福子不愿就此认命,心里头不甘,虽说早就是个阉人了,也想着当个有用的阉人。殿下心疼奴才,小福子记在心里永世不忘。可下人毕竟是个下人,不可能永世被殿下护在殿中,拴在跟前。这事逃过了今日,往后还有二回、三回,不敢劳烦殿下特特折回来救奴才小命。小福子有心,想有个拿得出排面儿的官职行走宫中,通通各宫的路子。若再遇上险事,想必旁人看在这品级的面儿上也不敢随意打杀奴才……若有了品级,我说话也有分量,能助自己脱困,也可谨慎着救些不相干的人……今日若奴才的品级在那几位小公之上,也不至于叫他们欺压了六哥。”
“真的?”太子不放过这作妖的小奴才,步步紧逼。
“真的,都说干净了,再不敢瞒着!殿下别给奴才画王八,求殿下开恩,太没脸了……”廖晓拂缩着脖子给祁谟闷头作揖,仿佛耳根子旁响着阵阵哄笑,一声高过一声。
祁谟森然转过冷脸,憋得脸皮子都发酸了,为了跟廖晓拂扮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怒相实在辛苦,一不留神就笑一瞬,这煞星快把他身为天子的威严煞尽了。
“好了好了,起来吧,廖公公这张嘴啊,恐怕宫中当属一二,孤看着往后必成大器。”祁谟唤他起身,不敢再欺负狠了。那颗泪痣好似钉在了心口处,就怕他跟上一世那样眼泪忽闪着往下掉,怪怜人的。
“小福子谢殿下不画王八之恩!奴才必定尽好宠宦的本分,绝不叫旁人看出错处来。”
好容易不想闹了,祁谟又被勾出火来,漾着笑问道:“别应得太快,你可知道何为宠宦的本分?”
今夜殿下不知怎得了,总问些刁钻古怪的难处,廖晓拂自然不是对手,败下阵来,低着头道:“这些……奴才也是略知一二的……往常在宫里见着过,描眉点唇的,穿戴也比寻常小公讲究许多……还戴着金钏子……”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宫里偶有这种小公现身,走了这条道儿也就不拘着了,不干立牌坊的自白事儿。有时是郡王或侯爷进宫带进来的,更有甚者则是给大公做了小情儿的,被大公好吃好喝养着,也不与旁人多说话。
但廖晓拂可是头一份儿出自太子殿里的,想想就将自己惊着了。
“那你可拿得出宦官做派来?”太子又问道,倚着软枕,一副睡眼惺忪之态。
小福子的思绪打了个转儿,应道:“若只在外头,我倒是可以去求求六哥……六哥他,学起来可像了,想来可以学的。”
“那都是做戏给旁人看,若是在外头孤与你这样,你也得接着了。”
廖晓拂听得没头没脑的,身子忽而一歪便与太子侧卧在一处,脸与殿下胸口相贴。顿时章法大乱,手脚缩成了一团。
“殿下!”这一回真叫廖晓拂的气息不稳了,差点儿就要厥过去。这、这是大不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