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这是……怎得这么些奴才啊?”觅儿搀着安贵人问道,也瞧不着前头出了何事。
“凡事少问少看,总归碍不着咱们就好。”安贵人说。近来宫中局势不定,风向大变,还是少生事端得好。连日侍寝也真叫她身子犯懒,只想回去好好睡上一日。
正往前头走苏贵人就被四名精细丫鬟簇拥着过来,丫鬟乐心在前头打点着。如今的苏贵人当真是贵人了,虽说破败了一段日子,可后来交了好运,身子也争气,竟是比安兮香的肚子先有了动静。要说人也是怪,锦上添花的花始终比不上雪中送炭的炭,苏贵人一朝得宠可不是什么好主子,那些看过她笑话的奴婢公公全数掌嘴打发去领罚,再加上又武贵妃撑腰,与陈贵人争起宠来手段也颇为霸道。可她也没忘了廖公公冬日里帮衬自己的好,时不时嘱咐乐心将赏赐送些去太子殿。
这就是太子当时的用意了,宫里头的女子每个都不好惹,叫小福子有恩于苏妤雅岂不是比苏妤雅与他结仇美哉?当时苏答应顶看不上这么个小公,末了却只有最没看上的人肯帮她。祁谟将心思用尽,无非也就是想给小福子在宫里立住一个向着他的小主,不叫他树敌太盛。
“呦,姐姐回来了?”如今的苏贵人有了身子,也可不向千月院主位行礼了,只是笑道:“真是不巧呢,妹妹刚有身孕,贵妃娘娘担忧千月院太过偏远,时时照顾不得,吩咐妹妹这就迁去惊麟宫同住,也可看顾龙胎。娘娘还说,宫中久未添过皇子,只盼望我能为皇上诞下麟儿,故而去惊麟宫养胎再好不过。”
安贵人也笑着回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如今妹妹怀着皇上的骨肉,再怎么娇养都不为过。还望妹妹体谅姐姐照顾不周,惊麟宫想必比这里好上许多呢。”
苏贵人记恨安贵人前头抢过自己的宠,看她腹上平平,故意将大氅又紧了紧,道:“这话倒是真的呢,都说有身子的女子毛病多,妹妹现下穿得再厚都觉得不够,冻着自己还好,若冻着肚子里的可是罪过了。想必惊麟宫必定温暖如夏,妹妹就不在此耽搁,先上轿了。姐姐好生照顾自己,妹妹时常回来看看。”说着身子一转,带着丫鬟朝外头去了。
觅儿被错身的乐心剜了一眼,待随主子进了厢房,嫌弃道:“哼,刚有身子得意个什么劲儿!我家小主还看不上龙胎呢!”
“慎言!”安兮香缓缓扶着椅背坐下,等外头都清净了说道:“真是宠坏你这丫头了,外头还没走干净就敢浑说。若是叫人听见岂不是害死人了。害死你我不打紧,若是将娘娘和……和他也害了,我下了阎王地府也不认你这个丫鬟。”
“小姐别气,觅儿知道错了,往后把嘴闭得死死的。”觅儿赶紧给安贵人捶捶肩膀,轻声问道:“小姐可别气了,叫奴婢伺候小姐服药吧?娘娘说……误了时辰不好呢。”安贵人听了点头道:“那还不快取来。”
觅儿跑至红木翻屉的斗柜前,从最下面拉出一个漆乌小匣,取出一颗药丸给小主合水吞服,胸口心疼地突突直跳。“也不知娘娘的方子有没有用,可别伤了小姐的根本。”
“必定是有用,否则怎么能是苏贵人有孕,而不是我呢?每每侍寝后皇上都不赐汤药,必定是想要皇子了。若不是娘娘肯帮我,我当真怕怀上的孩儿不是他的。”安兮香服下药丸不易大动,上榻倚着团枕,花容疲倦非常。
觅儿取来汤婆给小姐暖住小腹,又一下下捶打安贵人的小腿,不知怎么才能叫小主舒坦些,只能埋怨老天叫小姐命苦了。原本安兮香乃户部侍中之女,出身不高,若进宫做秀女是排不上的。安侍中及夫人曾为女儿指腹为婚,故而安兮香自小就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情郎。只不过皇太后选女入宫挑上了她,才将这对儿眼看就要提亲采纳的璧人拆开了。
谁料两人用情至深,上一世安兮香诞下龙子升为妃位,仍旧忍不住私会外男,叫武贵妃逮住个正着,就此发落了。这一回安兮香提前入宫,祁谟便叫苏青松早早将那位王公子安置好,进宫当了侍卫。安答应一朝入宫,心性灰败,直到无意撞见了心上之人才有了在后宫活下去的心意。
“小姐服下这药……可是身子疼了?皇后……莫不是要害小姐吧?”觅儿看着主子难受,心里也跟着发凉。
安贵人摇摇头道:“娘娘若是要害,早在撞破我与他私会那日就下手了,岂不是多此一举?再说这药丸本就是我自己求的。侍寝前我早死了心,活着也是不敢连累爹娘,若不是娘娘教诲,恐怕……唯有活着才能见着想见的人,我若是死了,恐怕他也跟着一起去。皇后娘娘教我取悦龙心必定有她的主意,可后宫里头谁没有私心?就连我也是有的。只有我能过得好,将来我与他的孩儿才能好过,不叫宫人欺负了。只是终究辜负他,如今一女侍二夫……若不是娘娘帮我,当真不敢论断将来肚子里的孩儿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