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湖十洲的名号一出,传至京都,我便去了,”萧长颂道,“在苏州待了五日左右再回京,被父亲狠狠责骂了一顿。”
江洛儿笑了,想着萧长颂被责骂的场景还是有些难以想象的,不过想象出来了,实在是搞笑。
“听三哥这般作为,当年被责骂的次数应有很多次吧?”
听过云湖十洲的名号便能从京去往江南,想来其余的事还不少吧。
萧长颂摇了摇头。
江洛儿疑惑:“仅是那一次吗?”
“打骂都少有,父亲与母亲对我较放任,偶尔撞见了来一顿责骂,那也是他们本身心情不佳之时。”
江洛儿笑着,顺着话题道:“我未被打过,也未责骂过,娘亲说我一直都很乖巧。”
她说的娘亲,是她的养母林氏。
萧长颂轻轻扫了她一眼,道:“看出来了。”
江洛儿笑意更深,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又听萧长颂道:“洛儿姑娘这个性子,在江府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他顿了顿,又道:“你被刁奴欺辱过。”
这话一出来,过往的记忆潮涌般袭来,江洛儿的手脚立刻又变得冰冷至极。
萧长颂许久没有得到她的回应,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低头走路,也未看清她的神色,如今已快至春华宫,春华宫周围殿宇皆不住人,宫道光亮不足,她的面容浸在了昏暗中。
直走进春华宫主殿,江洛儿踏进那扇门,她才低声道:“你是不是觉着我太胆小了,按理说我是主子,也不应被几个下人吓成这般。”
萧长颂没说话。
江洛儿接着道,语气很轻,尾音微颤:“我刚来江府的时候,有反抗过的。我来的时候是冬日,屋子里的炭不够了,丫鬟去取,炭未取来,却引了管事的婆子来,她站在我屋前,说我从小地方养出来的,就是喜欢贪图享受,说我这不好那不好,说我就不该回江家来,我气不过,拿了冷水泼了她。”
“她气坏了,在我院子里撒泼,引了许多人来,她装可怜,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掉,所有人听她说的话,却不听我的,最后将母亲与宝珠引来了,可不知怎的,明明是那婆子的错,明明是她先看不起我,欺负我,偏生到了最后,我还得受罚,我在屋子里抄了五百遍的家规,却不知我为何要抄,就算到如今,我也不知为何。”
“第二次,宝珠的丫鬟来我屋子送东西,来之前,我本有一只簪子放在桌上,她走之后,便没了,白露说看见她顺手拿走了,我寻来她对质,她张口闭口说我诬陷人,我没有与她继续争论下去,找了母亲来,事儿是查了清楚,但母亲却责怪我事情太多,闹得府里鸡犬不宁。”
“还有第三次,第四次,我一次又一次想尽办法去保护自己,却发现没有一点用处,似乎无论我作甚么,别人都会想尽办法欺到我头上来,我进一步,别人进三步,我忍一步,别人也会纵一步,进退于我无差,但我发现了,我愈是胆小愈是卑微,愈是在那个江家没有存在感,我的日子便会好过些。”
江洛儿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