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从未赏过他什么东西的,那就只能是枝枝了,怪不得小安子说齐钰提醒他此事牵扯了枝枝。
景衍想通其中关窍,轻转了转手中茶盏,眼神莫测不已。
“哦?所以呢?老太君是觉得朕这宫中谁是您的孙女?”他话音低沉,让人读不懂其中意味。
齐钰见他神色莫测,想要制止祖母开口,却未拦住。
那齐老太君径直回话道:“正是陛下您养在御政殿中的那位姑娘。”
景衍搁下手中杯盏,沉声反问:“老太君此言出口,可要思量一番,御政殿内住着的,是朕皇嗣生母,来日国朝最为尊荣的女子,你贸然开口提她身世之异,是否证据确凿?若是无甚重要凭据却牵扯出许多事来,可就不美了。”
齐老太君闻言,缓缓开口说起往昔旧事:“当年因边关将领叛国,朝中一时风声鹤唳。我家大郎战死沙场,却被怀疑是假死叛逃,那些莫须有的证据送至京城,以假乱真引得先帝失了分寸,次日便降旨灭我沈家满门。老身无法,只得暗中将家中孙辈送出京城,只是皇帝却因此愈发觉得我齐家叛国,派了许多追兵追杀,实在无计可施,只好将孩子们分了许多路,后来我那小孙女便同她奶娘失了音讯,半月后齐家平反,老身才得了机会去寻人,却没想到在湖中寻得两具尸身,虽未发现什么能证明女婴身份的信物,但却见到了奶娘身上的齐府令牌,故此便认定这两具尸体的身份。老身原也只当孙女没了,虽则年年伤怀,却也就这样过了来,直到今日,老身意外在迎儿的身上发现了当年赠与我那小孙女的物件,知晓是陛下宫中的那位女子赐给迎儿的,老身这才十分焦急的入宫。”
她虽将事情缘由交代了清楚,却是漏了些事。当年要将孩子们兵分几路时,这齐老太君为了给家族留下可供指望的男嗣,将府中亲卫悉数分给了孙儿和儿子们,至于那些女儿孙女大都是孤身逃命,或是被奶娘带着逃亡。讽刺的是,齐钰当年已过七岁,齐老太君却抽出一半亲卫护送他逃走,那个女婴尚在襁褓,她却只让奶娘带着她逃亡。
经此一事,半月后,齐家平反之时,这偌大的齐国公府,孙辈的小姐都死了个干净。齐老太君心中每每思及此事,都觉满心愧悔,可她那般行事,旁人却又无可指摘。毕竟在这样一个时代,若是遭了难,哪个世家宗妇不是先保男嗣的。
可齐老太君虽不提,景衍却是知道此事的。他此前从不觉得齐老太君那般行事有何不可,今日却突然觉得心中满是厌恶反感。
如果不是她当年一念之差,或许枝枝不会自幼因庶女的身份受那许多磋磨,或许也不会和景衡有什么牵扯,或许……
景衍低垂眼眸,压下心中恶感:“齐老太君慎言。”
景衍此前一直只以为枝枝就是沈家的女儿,从未想过她的身世有何不同,今日齐老太君突然提及,他同齐钰一样,都是抱有怀疑的。
毕竟齐老太君年岁已高,她所述之事,年头也有些久了,究竟是否确切,谁又能说得清呢。
齐钰瞧景衍神色,便将他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正色上前,压低声音在景衍身前道:“你不是想着要她入宫嘛,为此甚至不惜起用沈朗,可那沈朗和沈家算什么,出一个妃子倒是尚可,若要沈枝枝问鼎后位,这沈家的出身还是差点火候。倘若我祖母认下了她,从此,她便是齐国公府的嫡小姐,岂不便于入主中宫?”
他在给景衍剖析利弊,劝他莫要因一时冲动行莽撞之事。景衍攥了攥手掌,勉强敛了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