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千般无奈,侍婵只得旋裙出去,拿了笤帚一应家伙儿,将屋内的瓷片细细扫过、墨点子一一擦过。

第104章 求和 面子重要吗?

玉人一别, 空出孤馆,只见万里翠空楚云台,菡萏连枝洞水天, 才过柳迷亭, 又至太湖廊桥院。只见石竹具节、双喜爬架、金露遍地、夏菊狂撒。连绵的凤仙、紫薇、茉莉、黄桷兰穿庭掠径, 纷纷摇叶招枝,将宋知濯瞧了个遍。

他从三门穿到二门, 在二门处逛得一身浮汗也不知该往哪儿去。想起千凤居雕梁画柱的宽敞院落,才旋了身,又想起明珠一双顾盼生情的眼, 仍旧挪回了脚。举目夏景喧嚣的园中, 竟然无处可去。

眼瞧着日渐沉西, 想调头回去,可他到底是堂堂镇国大将军,在属下面前向来是不轻不浮的一个威武男人,打小还没被人这样儿指着鼻子当面骂的,一时也拉不下脸面。但听见阵阵蝉鸣莺声, 他脑子里总浮起屋里的冰雕、床上的象牙席, 还有怀中香馥馥的小尼姑。

若是不同她吵架,恐怕现时正搂着她香梦沉酣, 慵慵午睡吧……。正是个万般懊恼之时, 倏见明丰傻兮兮撞上来, “少爷, 穿着朝服, 这是要往哪里去?要去哪里少爷说一声儿,我叫明安去套车,您先回去换身衣裳吧。”

“呃……, ”念及脸面,宋知濯一双眼避走左右,慢盘着步,“哪儿也不去,我掉了个东西,在这里找找。”

睃一眼四下花间,明丰躬着身子笑一笑,“少爷丢了什么?告诉我什么样儿的,我帮少爷找吧。”

热风袭过,宋知濯相思难忍,眼角瞥着明丰一张可恶不自知的笑脸,恍作个漫不经心地提起,“你奶奶出门儿,一向都是你跟着的,我好像听她说,北远大街上新开了个什么扬州风味儿的馆子,你晓得吧?”

“晓得晓得,”明丰忙将下巴颏点起,“还是我领着奶奶去的,奶奶近来爱吃他家的东西,说是味儿同家乡是一样的,尤其爱吃那个‘大官羊’!”

“对对、就这个大官羊,”宋知濯将头亦略点点,翠绿的云纹笄在树荫下像一口幽静的老潭,“你立马去买了来,我在这儿等你。”

那明丰领命自去,一头扎进炽阳里。宋知濯目送他而去,将腰板挺直,细汗满布的一张脸上绽出个春风得意的笑,浓荫密叶倾落在他眼中,了却了浮生千万绪。

斜阳照见深深院,翠叶藏莺,柳条摆荡。凭高目断,隐约可见一群娇娇艳艳的盈盈游女,姿姿媚媚,嬉嬉笑笑,一个扯一人,捉了裙边儿去够那湖中莲蓬,豆蔻年华,遏了行云,臊了菡萏。

杨柳岸边,青莲独坐,偶时喊一喊,“小心点儿、仔细栽下去!”、“侍双!鬼丫头,你把她拉紧点儿。”、“绮帐,你一个大丫鬟,也跟着疯玩儿!”

众人娇声嘤嘤,纷纷应承,直见日头西悬,才七八个抱得满怀的莲蓬打道回府。绕到一片紫薇花间,恍见落了一层的另一条小径上,坐着周晚棠与丫鬟音书。众人只作没见,既不招呼也不请安,就要行去。

方捉裙走出两步远,就听见音书一副尖扬起的嗓子,“小姐,那这么说,咱们倒是不用急了,横竖那颜姨娘也生不出孩子,也混不到天长地久去,算算,她也近二十了吧,还能有几多时的好日子过啊?”

顷刻便紧跟来周晚棠兜兜转转的笑音,“不过是个金粉糊的纸灯笼——面上好看,内里空空罢了。倘若不能生孩子,就是天大的宠爱她也当不起,未必就叫咱们国公爷的爵位没处传去?”

“姑娘这话儿有差,哪里就能没人承袭呢?她生不出,还有你呀,何况还有正头奶奶在那里摆着呢,她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能得意到几时啊?”

“你们说什么?!”

上头行最尾的绮帐一字不落全听进耳朵里,所气不过,扔了一怀的莲蓬就由蜿蜒石磴上踅下去,气势汹汹,“哪里来的两条小母狗,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们有胆子再说一遍!”

众人驻足下望,见音书迎着腰上前一步,眼讥唇斜,“说就说、还怕你啊?你算什么东西,也不过是个小浪货!你们一屋子的骚货、成天打扮得花红柳绿的哄着爷,尤其是你那个泥坑里爬出来的贱主子!成日家死扒住我们爷不放,连正经大奶奶都叫她不放在眼里,这是什么正经人家的规矩?什么正经人家教得出来这样的女儿?!”

绮帐盛怒,无奈没这样好的口才,急得吹瞪了眼,一个身子糅紧了,撸开半截嫣红轻纱袖,作势将她狠一推,“你再胡说、我就、我就拔了你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