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听言,没出手去抢这点风头,只是静静立在当空看着。
从清晨到正午,张桂芳仍有余力支撑,但周营大将也非等闲,并未让他杀出半条出路,张桂芳自知突围无望,高叫一声:“纣王陛下,臣张桂芳,为大商尽忠了——”
说罢,将迎敌枪头调转,冲己一刺,跌落下马。
张桂芳战死,李兴霸逃遁,营中商兵无主将行令,兵马有投转西岐的,也有拿了张桂芳尸体回关死守的。
姜子牙这厢得胜回城,在府中与众将论功,却又不见了哪吒,教武吉去寻,也是遍寻不到。
原来是他们庆功热闹,哪吒觉着吵,抱了坛酒上房顶去躲清静,却教金吒寻着,姜子牙万分无奈地将哪吒喊下来。
哪吒看向金吒的眼神满是怨念,但在此间,姜子牙现下又为将首,也不好在人前违背了他的意思,只得入了席间。
席间热闹了不大会儿,门童进来报讯:“丞相,门外有一位道人求见。”
姜子牙让道童把人请进来,那道人进来之后,与姜子牙见了礼,金吒一见他便笑,哪吒将人扫了一眼,垂下眼帘不再看他。
姜子牙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金吒道:“此是弟子兄弟木吒,在普贤真人处学艺。”
姜子牙闻言笑道:“兄弟三人,共辅明主,载入史册,当是扬名不朽。”
“......师叔此言差矣,李靖不久也来,却是他们父子三人,莫将哪吒与他们混为一谈。”说罢,哪吒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放下杯,自回了房间去。
她愿意给姜子牙颜面,除去太乙真人的意思之外,也有哪吒个人敬老之故,此时扬长而去,却是因为她有一万分不愿将名字与李家人一同被人提起。
自打李家两兄弟来了西岐,哪吒未曾有一日过得清闲,金吒常来寻她诉诉兄弟衷情,木吒则黑着脸冷言冷语。
炎炎夏日,天气本就燥得人心烦,军中又吵闹,这两兄弟几乎是无孔不入,哪吒是躲都没得地处躲,以至于她常常生出杀心来,想将这两人一枪一个尽皆打死落个清静。
这一日,姜子牙稳坐相府,探马却来传报,道是有一队人马在西岐山深处扎营,姜子牙掐指一算,得知是商朝一位七十岁老将鲁雄,奉了太师闻仲之命来此助力张桂芳,再者,前日里清福神来报说封神台已经建造完毕,将要张挂封神榜,现下正要祭台。
“南宫适、武吉,你二人点五千兵马,前往岐山安营,将路口堵塞,不得放任何人马过来。”
南宫适、武吉二人领了命令,当即点下人马出城往岐山去,行路七十里望见西岐山那支人马旗帜乃是商军旗,在此处对阵扎了营。
赤日炎炎,火伞高举,这地方既无树木遮阴,又无河水解乏,武吉担忧地说:“在此安营,恐是三军要心生怨言。”
南宫适也有这般忧虑,不过一夜时间,辛甲前来传报说姜子牙命令他们把军马调至山顶扎营。
这两位将军眼中惊讶之情尽显,但想姜子牙运筹帷幄,既如此吩咐必有他的道理,于是点兵上山。
次一日,姜子牙领了三千人马出城,上了岐山安营,兵合一处,共计有八千人马。
天热如火焚身,又在山顶扎营,饮水造饭皆是不便,士兵们心内有气,口中有怨。
姜子牙传令道:“武吉,速去着人在营后筑一方三尺土台,不可延误。”
武吉领命而去,此时间,辛免有催着多辆车马,载着许多棉衣斗笠上了岐山,奉姜子牙命令将这些物什一一分散给各位将士,惊得诸兵面目呆滞,不禁调笑道:“这等炎热,穿在身上,只怕是死得更加快了。”
晚间时刻,武吉前来回话,说是土台造罢。
姜子牙披了发,持剑上台,往东昆仑深深一拜,施法术,布罡斗,烧了灵符,发了符水,引得狂风大作,刮得林木飒飒,雾起天澜。
山林深处营内,那老将鲁雄见天大变,热气全消,不由大喜道:“奉太师之命点兵出关,天气原本炎热,此时这般温和天气,正好厮杀。”
鲁雄边上两个文人说:“陛下洪福,故有此凉风相助我军。”
这两个文人却是被闻仲威逼而来的费仲、尤浑二位令朝野上下不齿的大奸之臣。
天凉日去不过霎时,空气骤然转作冷寒,天地间云起雾生,大风连刮三日不歇,六月起飞霜,三军中有人感叹:“天时不正,想是国家不详,才有这般异象。”
不过个把时辰,天上竟飘起渺渺雪花,不大时辰,就好似鹅毛迎风舞,杨花洒满天,引得商兵纷纷埋怨:“我等单衣着甲,怎么抗得住寒冷?”
中军帐里,鲁雄与那费仲、尤浑二人说道:“此等大雪,鲁雄有生之年还是头一回见。”
费仲、尤浑两人再是头脑灵活,面对这般天时造作,也是无计可施,那鲁雄虽是武将,到底是上了年纪,经不住这般寒冷,他两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更是难耐。
姜子牙军帐中则与商营截然不同,人人戴笠着袄,对姜子牙感恩戴德。
雪深四五尺时,姜子牙又登土台,施法念咒把天上乌云散去,教朔风停止,现出红日当空,使得雪化冰消,水顺流而向山下,其翻涌之势把姜子牙惊住,忙发了符印,又将阴云唤来掩住太阳,把整个岐山冻成一片冰海。
如此造作一番,商兵营里早已是人仰马翻,旗杆尽数倒斜,不知多少人在这场冰寒中冻饿而亡。
南宫适、武吉领了姜子牙命令,携带了几十名刀斧手,进了商兵营内,在中军帐里将鲁雄三人捉拿上山,带到了姜子牙面前。
鲁雄从武,身有傲骨,不是个软骨头,见了姜子牙不肯向那两个文官一般跪下。
姜子牙说:“鲁雄,时务要知,天心要顺,大理要明,真假要辨。纣王施暴行,归周者三分之二,你何苦逆天而行,自取杀身之祸?今日被擒,你还有何话说?”
鲁雄道:“姜尚,你也曾为商纣臣子,职任大夫,既食君之禄,当行忠君之事,鲁雄今日一死又有何惧?你不必多言!”
姜子牙暗道一声执迷,教武吉将这三人拉去后营监管,又去土台上施法,散去冰雪,放出太阳,将山上雪水尽都化了,命南宫适下山去请武王。
武王领随从文武同南宫适出了城,往岐山来,才走二十里,就见两边沟渠之中浮冰若干,漂浮不定,向南宫适一问,方知冰冻岐山之事,又行五十里才到岐山。
姜子牙闻报,出来迎接:“请大王亲祭岐山。”
武王说:“祭山川为正礼。”进了军帐,姜子牙写下祭文,只道是祭岐山,未曾提起封神台。
排了香案,点上黄香,姜子牙命人将鲁雄以及那两个文官推来,武吉领命而行,姜子牙又道:“将人斩了,速来报上。”
武王惊诧道:“相父祭山川大典,何故斩人?”
姜子牙瞧着武吉送来的那三颗人头说道:“老者乃商朝鲁雄,不肯降也;文官者,乃是费仲、尤浑,奸吝之臣也!”
武王道:“奸臣当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