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说大女儿苗儿有孕,唤着田氏拿些养胎的药材送往况家去。
“早送去了,老夫人处,家里各人都拿了不少好东西出来。”田氏念叨,“外堂里还存着些开绸缎铺剩下的好料子,老夫人也给了好几匹,给孩子做新衣裳鞋帽用。”
芳儿带着小果儿在旁边玩,听见爹娘说话,也道:“爹既然回来,咱家什么时候一道去看看大姐姐。”
“看你爹何时有空。”田氏转向蓝可俊,“要我说,趁着你回来,早些往况家去一趟。”
“使得。”蓝可俊道,“往后还不知道怎么忙哩,我得带着船跑,往后在家的日子就少了。”
“这营生靠谱么?”田氏道,“好好的铺子不开,跑南闯北地去运货,就那点儿漕粮赚的银子,也不够几个数。”
“妇道人家懂什么。”蓝可俊嘿嘿笑,“你还记得,以前咱家开香火铺时,托人去金陵买灯草,一船灯草也就值八两银子,本金四两,各种货税抽分船钞加起来也得四两,运到咱铺里一分不赚,倒赔了这些力气,你那时还哭了大半日……哎,如今这船灯草若载在漕船上,那四两税银不就省了么?”
田氏点头:“那一船究竟能挣下多少来?”
“可多可少,看走什么路子。”蓝可俊喝酒,“首一趟走,大哥儿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少不得两三个月。”
芳儿听见此话,问道:“大哥哥也要和爹爹一道出门?那爹爹你们何时走?”
“还有个十天半月,七月里定走。”
三伏天热,阳气旺足,用药也便利,施老夫人的咳喘渐也好了些,施少连此时在主屋陪着施老夫人吃药喝汤,他每日里都陪着施老夫人少坐片刻,祖孙两人叙话闲聊,施老夫人绝口不提上回施少连说的一番话,施少连也不再问,只等施老夫人慢慢转圜心思。
祖孙两人说话都还有些拧着,小心翼翼挑着话不越界,施老夫人先听施少连道要跟着蓝可俊出门去运一次漕粮,点点头:“大哥儿放心出门,如今老婆子身子强了许多,不必牵挂。”又听施少连道要搬去外堂住,有些诧异,“见曦园是你的园子,住的不好么,如何要搬出去?”
“一来孙儿每日里进进出出,回见曦园难免有些麻烦,二来待客说话也不甚方便,不若平日在外堂住下,闲暇空时再回见曦园。”
“也罢,外堂伺候的人少,你把紫苏青柳也带着去,好服侍你。”
施少连微笑:“顺儿和旺儿都在身边,做事也利索,不用婢子们伺候,再者把紫苏她们带走了,见曦园就无人打理,这倒是不好。”
施老夫人慢慢喝茶:“你身边缺个稳重的婢子服侍,祖母心头还是不放心。”
祖孙两人的目光都投在帘外守候的婢女的身上,施少连摇摇头,并不接施老夫人的话。
坐了半晌,他要往外头去,见紫苏和圆荷坐在一处说话,叮嘱她:“我出门去见客,你也早些回见曦园去,别在外头浑玩。”
紫苏道了一声是,送他出了主屋院门,仍折回来和圆荷一起,听见施老夫人唤她,撩帘进了耳房,在下首同施老夫人说话。
施老夫人见她一身紫裙,俏生生地立在下首,模样出众又乖顺,先安抚她:“小厮儿再利索,也不如女孩儿仔细,大哥儿身边就你一个大丫鬟,总是需要你服侍的,他这事做的不周全,不顾及自身,又驳了你的面子,老婆子定要劝劝他。”
紫苏柔声回了个是,又听得施老夫人道:“甜姐儿搬去了新园子,他两人……可曾走得近?”
“大哥儿近来倒忙,日日早出晚归的,甚少再去榴园……“
施老夫人心头略有些宽慰,想着施少连还是避着些旁人,听见紫苏又道:“只是……不知怎的,这阵儿婢子常见两个小丫头常在见曦园面前走过……每日里好些趟……这两个丫头犯懒走路,又爱钻爱闹,只喜欢走那花丛树林子里的小碎石子道,冷不防从密林里转出来吓人,有时大哥儿见着两人,也说几句玩笑话……”
施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哪儿来的什么碎石子道,这种路最容易出事,早些封了才好……”
紫苏觑着施老夫人的神色,犹豫片刻,吞吞吐吐道:“说起这个,婢子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自打……自打上回大哥儿领着二小姐重回施家,婢子贴身伺候了二小姐一阵儿,总觉得……二小姐脾气有些古怪。”紫苏跪在施老夫人身道,“兴许是二小姐知道自己身世后,心头忧虑过重,或是自怨自艾,时而乐一阵伤一阵,每每只有大哥儿前去,她心头才好受些,遇见点不顺心的事儿,就开始打罚婢子…… 前阵儿,婢子听说,宝月因事惹了二小姐生气,二小姐让宝月跪地上自己掌嘴,宝月脸肿得不像话,几日都未曾出榴园,不小心被奴婢见着了,还支支吾吾不敢说,求婢子别往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