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哥,这是人肉吗?”
空气中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两面宿傩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他挂着看好戏的恶劣微笑,市川椿立刻明白了,眼前的这盘肉绝对是他的同类。
虽然她曾经冒出过一些危险想法,但那是迫不得已的情况,更何况她也没打算把两面宿傩整个给炖了,顶多要两块鸡翅……哦不对,是两条手臂。
“你可以尝尝看。”两面宿傩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强硬地把这盘肉往前推了推,他用筷子夹起其中一块,不怀好意地把它往少女的嘴边凑。
市川椿刚想说话,那双筷子就往她张开的嘴里怼,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不满地抗议道:“我不想吃。”
两面宿傩来了点兴致,她越是反抗,他就越想往她嘴里塞,尤其是市川椿这人经常像没长耳朵似的无视他的话,现在轮到他无视她了。
如果能看到她崩溃的表情,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两面宿傩体验了一把选择性失聪的快乐,看着市川椿气鼓鼓地抵着筷子的模样,他的心情大好,丝毫不介意她这副不情愿的态度。
“能和我共享佳肴,是你的荣幸。”
市川椿:“?”
市川椿:“那你怎么不把你的手臂剁下来放锅里炖汤助助兴?”
尽管她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抵触,她的道德感相对来说有些稀薄,但被两面宿傩着么一这样,她的犟脾气上来了,摆出誓死不从的态度。
“想留下就必须吃。”两面宿傩威胁道,他推筷子的力气又大了一些。
但市川椿的力气也很大,她不仅把他抵得无法上前,还有力气大吼:“想解除契约就别让我吃!”
两面宿傩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威胁我?”
“不是你先威胁我吗?”市川椿被对方的逻辑惊到了,熟悉的口号又喊了出来,“两面宿傩,倒打一耙!两面宿傩,心眼超小!两面宿傩,大哥失格!”
“闭嘴。”两面宿傩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那你先停手!”
“吃一口我就放过你。”
市川椿气呼呼地瞪着在喂她吃人肉这事上格外执着的两面宿傩,越看越百思不得其解:“宿傩哥,我可以理解我们久别重逢后你的喜悦,但你是不是开心过头了?为什么那么乐于分享?”
两面宿傩沉默了一秒,匪夷所思地问:“你觉得我在和你分享?”
市川椿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你都递到我嘴边了,还不愿意承认吗?宿傩哥,口是心非也要有个度啊!”
两面宿傩:“……”
以分享这个词的定义来说,她的理解好像没有问题。
他放弃和她解释他的行为和分享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反正最后一定会被她的迷之脑回路绕回来,干脆顺着她的逻辑说下去:“里梅的手艺很不错,很少能遇到把人肉烹饪得那么美味的厨艺了。”
市川椿的表情更加微妙了:“宿傩哥,你真的温柔像一只黄……”
两面宿傩:“够了。”
市川椿继续抵着筷子,为了不暴露她的手有些酸,她决定和对方闲聊几句:“其实我有一个问题。”
两面宿傩连问题都懒得听,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我不想回答。”
市川椿委屈巴巴地说:“我只是好奇,既然里梅的厨艺那么好,那他是不是伏魔御厨子的拟人态?就像《bleach》里的斩魄刀一样。”
“……我的领域和厨师无关。”尽管两面宿傩至少有一半以上没听懂市川椿在说什么,但他居然奇迹般地领悟了她的意思,“回答你了,满意了吗?
他面无表情地把筷子往她嘴里怼:“张嘴,吃掉。”
“我吃你个腿啊!”
市川椿爆发出惊人的力道,硬生生地把他的手往后推了一些,她甚至都冒出了使用令咒的打算,但她估计她用了就会被两面宿傩逐出家门。
她决定再挣扎一番,“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猪肉!”
听到猪这个词,嘴前那双筷子微微一顿,像是触发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市川椿没有放过这一刻的细节,她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重复了一遍之前她都没有提到的句子:“我要吃猪肉!”
两面宿傩:“……”
她猜对了,自从那件事后,他非常讨厌猪这种生物。
说到底,还不是她害的。
市川椿立刻就确定她掌握了正确的通关密码,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神深邃得像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湖泊:“我懂了。”
此话一出,两面宿傩的眼皮一跳:“你又懂了?”
“你不想杀害你的坐骑的同类。”市川椿信誓旦旦地肯定道,“虽然你们结缘时间非常短暂,但你把它放在了心上,宁可吃人也不吃猪。宿傩哥,你果然是重情重义的好人。”
两面宿傩:“……”
他有一种想把这盆肉扣在她头上的强烈冲动。
“如果我现在作画一幅,你说,千年后会不会出土一幅名为《宿傩骑猪图》的古文物?”市川椿的语气跃跃欲试,仿佛下一秒就会从道具图鉴里拿出她心爱的小毛笔,为他倾情作画一幅。
“……”
两面宿傩“啪”地一声放下了筷子,桌子都被他震得颤了颤。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市川椿,拜她所赐,他连吃晚饭的胃口都没有了,被她活生生气饱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发现,每次他想看好戏都是以他被迫害来收场。
市川椿眨了眨眼:“你不吃了吗?”
“和你有关系吗?“两面宿傩心烦意乱地扶着额头,一想到这样的苦日子还要持续七天,他居然觉得前途一片昏暗。
“确实没有。”市川椿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叹了一口气,“但我的猪肉……”
“找里梅,让他想办法。”
两面宿傩只想快点把她打发走,至于下一个遭殃的是谁,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一听自己的晚餐有着落了,市川椿眼睛一亮:“里梅在哪儿?”
“你先从这里滚出去,滚到走廊的尽头,他应该在收拾厨房。”两面宿傩烦躁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快滚,“要是他不理你,就说是我让你来的。让他看好你,没事别出现在我面前。”
“没问题,谢谢宿傩哥!”市川椿她欢快地从坐垫上站了起来,和两面宿傩阴郁的心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向额前一举,“向你敬礼,salute!”
两面宿傩:“……”
她怎么还没滚?
目送樱发少女拉开房间的门滚蛋的背影,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他刚准备拿起筷子继续干饭,却被她杀了一个回马枪。
“对了。”走到门口的市川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扶着门转过身,绿宝石般的眼眸亮闪闪地弯了弯,“恭喜你啊,奋斗了那么多年,终于不是流浪汉了,可以和小弟一起住大别墅了!”
她不忘做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但元气满满的模样没有持续一秒,一根筷子笔直地朝着她的脑袋飞过来,带着要爆了她头的杀气。她赶紧往旁边一躲,随手一掷的筷子竟然让门板瞬间四分五裂,仿佛在暗示她的下场。
“还不滚?”男人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就滚!”但出于对奶妈预备役的关心,市川椿决定多问一句,“不过,你一根筷子吃饭方便吗?”
话音刚落,另一根筷子以远比刚才更恐怖的力道飞了过来,为了这座宅邸不会重蹈覆辙,自带保护机制的市川椿只好匆匆忙忙地躲开了。
——他是被老妈子唠叨就不开心的叛逆小孩吗!?
市川椿一边在心里吐槽他只能手抓了,一边逃离这间房间。
……
“——是吗,宿傩大人是这样交代的?”
里梅正在清理处理食材不幸蘸上的血迹,整个厨房里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名为市川椿的樱发少女闯了进来。
她快速地扫了一眼厨房的情况,骇人的场面却没让她什么特别的反应,而她反而带来了一则让他有点惊讶的消息。
里梅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他看了看还没来得及丢掉的残渣和骨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我带你出去吃吧,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那麻烦你了!”市川椿乖巧地站在厨房门口等待。
里梅所谓的收拾和处理凶案现场似的,一些不易挪动的内脏被他冻成了块,和骨头一起装进了袋子里面,他很快地把厨余垃圾打包好,提着袋子往厨房外走。
走到市川椿的身边,他特地停了一下:“走吧。”
“好!”市川椿兴高采烈地跟了上去,活像小学生出去春游那样开心。
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她能感受到里梅有在照顾她。
她心想,宿傩哥还挺有威严的!
市川椿跟着轻车熟路的里梅把那一袋“垃圾”丢了,她全程熟络地和对方聊天,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或者说是不在意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里梅,你吃过了吗?”
“没有。”
“等下是你请客吗?”
“嗯。”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市川椿彻底放心了,钱包空空的她只需要一句豪迈的“请客”就可以拉满她的好感,里梅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瞬间无比高大。
她开始没话找话:“你什么时候开始跟随宿傩的?”
里梅言简意赅道:“这段时间。”
市川椿了然:“原来是最近入队的?那我比你还要早一点,在他是lily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陌生的单词让里梅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侧了一下脑袋,疑惑地问:“lily是……?”
“哦,你说lily啊。”
市川椿想了想,如果解释lily是指一个人年轻的时候,那好像显得两面宿傩已经人老珠黄了,她思考再三,终于决定好了该怎么解释。
“嗯,lily就是小时候。”她一锤定音。
里梅大惊失色:“小时候?”
所以,这个女人的身份是……宿傩大人的青梅竹马!?
市川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冠上了奇怪的身份,她心想着里梅可能想听一些关于两面宿傩的事,于是,她兴致勃勃地和他讲述这段时间他们发生的一些事情,包括村民活祭、集市卖猪,但没有提到她是千年前穿越来的。
基本的安全意识,她还是有的!
这些事迹在里梅听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的表情越来越古怪,最后接近于一种看开了的大彻大悟。
——原来宿傩大人和他的青梅竹马,是靠卖猪白手起家的啊……
里梅拍了拍市川椿的肩膀,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一点鼓励的表情:“辛苦了。”
市川椿摇了摇头,一副怀念过去的表情:“都过去了。”
两个人成功地无障碍跨频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