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要是我可记不住。”李娇儿由衷道,“你还能听出鼓点多变,我都听不出来呢。”
琴棋书画,李大姑娘只略通书画——那画还不是寄情山水,而是图纸图样,可入不得文人高士、达官显贵的眼。
至于琴棋她是半分不知,还不如云团,私下里能时不时给她哼唱些街头流行的小曲儿,她若哼唱,只剩荒腔走板了。
薛镇从军营中出来时,刚好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他本是在生李娇儿的气——气的依旧是那些事情,看着与李娇儿无关,却又因她而变得极其复杂——偏偏听见她这样显天真的话,又觉得好笑。
就好像以前,偶尔他留在府中的时候,听她和母亲说话聊天时。
她常常会说出天真的话,不是那等没读过书的人会说出的蠢话,只是很天真,像没经过世事痛苦的人才会说出来的话。
每一次,都会逗得母亲大笑,吃饭时都会多吃半碗饭,连他听着也……
薛镇硬生生打断了自己忽然跑远的思绪。
她是害父杀兄的仇人之女。
想着,他快追了几步,咳了一声,沉声道:“你找我,何事?”
李娇儿停步回头,就见一身银色甲胄的薛镇站在她的身后,手按着佩剑,正向他走来。
征伐沙场的青年将军,平日里再温文儒雅,模样再俊秀清丽,此时兵甲在身,遍身杀气也是藏不住的。
更何况他每次面对李娇儿的时候,都称不上温文儒雅。
本就揣着书信事的李娇儿,忽然想起那天在沧浪亭外下的事情,再看他此时按着剑的样子,心没来由地慌了,揪着手帕后退两步,看着他时,眼底多了份惧意。
薛镇这才意识到,自己着急出来,竟然忘记卸下甲胄。
怎么就着急了呢?
大概是认定事出反常必有妖吧,他心中如是想,所以自己才会急着出来见她。
“你来找我,因为何事?”他停在了一丈远的地方,开口又问了她一次。
李娇儿这才平复了下慌乱的心神,开口道:“世子,大军明日就要开拔,对吗?”
“是。”薛镇觉得她问了个古怪的问题,但还是木着脸回答了她。
李娇儿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出了自己最想说的那句话:
“世子,带我一起到北疆去吧。”
这任谁听着都离谱的要求说出口,李娇儿的心竟意外地静了下来。
她仰起头,看着薛镇的眼睛,再次笃定道:“世子既然疑我娘与陈国有勾结,那就带我一起,到北疆去吧。”
薛镇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听她又说了一次,顿时想了许多诸如叛国投敌、引贼入关之类的事情,脸色都阴了下来。
“去北疆?”横竖他与她撕破了脸,便不压着脾气,语带讥讽笑问,“你是打算弃了大昭,到陈国去吗?”
李娇儿就知他会有此猜想,并不生气,而是坦然看着他:“世子,我爹,我外祖母,还有机巧阁上下那么多人,都在京中,世子可以派人去盯着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