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回一条命的白遥终于学会了收敛,被边关打磨数年,淬炼出了武将的模样。除了次次回京都免不了被白尚书大骂一通,打发走赶趟似的嫁妆队伍,白遥过的还算如意,总算没有和初心渐行渐远。
陆暄沉默片刻,突然道:“过两年,尹慕将军也该解甲归田了吧。”
白遥略略一想,点头道:“是。不过他担子也重,虽然有几个不错的副手,但军功少了些,又没什么背景,提拔成他的接班人还是不够格。”
陆暄拍拍他的肩膀:“你这‘大少爷’的名头,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白遥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让我……”
陆暄道:“白家祖荫深厚,几代忠臣,你若不留在京城,陛下也要给一个足够高的位子,才对得起白尚书为朝廷做事这么多年。去浔陵这件事我全担着,谁都不会把你说出去,如果我真的出事……”
“呸呸呸,什么不吉利的话!”白遥皱眉,“你成天都想些什么事儿,京城那边齐王不都安排好了?咱们想想怎么对付北燕才要紧。”
陆暄笑笑,没再多言。
她总觉得长安在京城不会多顺。
那一晚京城下了雪,文渊殿外,宫人们三三两两地经过,都刻意避开了那个跪在雪中的人,却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怎么办啊,齐王殿下脸色这么差,在这儿冻一夜怎么得了!”
“是啊,他都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了……”
“刚才陛下都气的摔杯子了,谁敢劝呐!陆将军私去浔陵本就是大罪,外敌当前,让她戴罪立功也就算了,如今还要求带援兵过去,就为了蒲犁那么个小地方……”
一人暗暗咂舌:“可陛下一向对这个四弟十分宽厚,如今皇室的兄弟,就剩这一个了,为着先祖,也不该罚亲王在雪里跪一夜。”
旁边那宫人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陛下没这个意思,是殿下自己说,‘臣弟头一次乞求皇兄,皇兄不允,便长跪不起。’要我看,齐王还是对陆家感情太深了……”
长安闭着眼,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挂了一会儿才化成水滴下来。他背后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双腿有些麻,手指冻的发青。他的裘衣脱在文渊殿里,身上穿着的衣服变得又冷又硬,雪水直往鞋子里渗,弄得一双脚也冰冰凉凉的,几乎失去知觉。
这雪下得颇有势头,房顶都白了一层,京城将迎来一个寒冬。
长安心道:“不知道北边有多冷。”
片刻后他忽然感觉有个人站在自己身旁,一睁眼,是撑着伞的林庚。
“林常侍不必管我,”长安冻得牙齿打颤,艰难开口道,“我冲撞了皇兄,理应受罚。”
林庚叹道:“方才郭太医进殿一趟,说殿下回京找他看过伤,是在浔陵遇到了华越刺客——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陛下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