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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王家差远了,无论是规划还是地势都不如王家庄子一带。这里明显高,能看出来河渠上面的几块地是才开垦不久的,怪不得老刘在农学折腾引水系统,是打算给自己庄子上用,一大群庄户正在那边忙碌地安装梯轮水车,也只有老刘庄子这边的水流能带动这玩意,必要时候还得派劳力去踏,蛮辛苦的样子。

庄子一般,可府还是很排场,新门脸,旧围墙,明显的面子工程,连牌楼都不舍得多刷几次红漆,左右没人猛朝里抠了几把,搞破坏爽很,俺家的牌楼就扣不动。

管事的很客气,老刘没在家,上河沿上去了。刚来的时候没朝里面仔细找,半天老刘就在那边监工,怪勤劳的。河堤上正指挥几个壮汉搭架子呢,从老刘给他家水车设计的支架看就是个棒槌,不符合几何原理。既然三排支架都起来了,还非得从中间拉个过梁,看起来结实,实际承受不了太大的力道,用不了多久就会垮塌。

“放倒,放倒。这样不行!”站了老刘后面吆喝几声,惹得一帮庄户朝我看。还有几个仗势朝我恶言呵斥。

老刘见是我,笑呵呵地攀爬上来,朝四面摆摆手,连个客气话都没说,径直就问:“少监觉得其中有不妥之处?”

“嘿嘿,挺好。就是把外面两排木梁放到和中间这条卯一起就行。”蹲下来画了个图样,连住两个三角铁的形状,“这个看起来单薄点,其实比走过梁牢靠得多,也节省不少木料。”

刘仁轨不满地摇摇头,“少监既然知道其中弊端,早在农学里就该给老夫讲述其中道理,为何一直不闻不问?幸亏今日还没有起卯,要不悔之不及。”说着扭头朝几个木匠叫过来指了我的图形先造个小模型来试试耐性,“坡太缓,南边那些陡坡上的水车都用不上,理所当然地以为多打几条过梁能让水车更牢靠。这么一来农学里的还得修改。”

我连农学里是什么样子都懒得看,总觉得老刘为了方便窥视才找缺点高点上假装研究水利。拱手笑了笑,“误会,误会,还以为学监在农学里只为了爬坡眺望,没想到,嘿嘿。”

刘仁轨一时没明白我的意思,愣了下,忽而摇头苦笑,“单单为了李敬玄,老夫还花不起那些工夫,少监玩笑了。”

陪了两声笑,扯了刘仁轨到个没人的地方就按兰陵交代的,把话摊开给刘仁轨说了一遍。首先劝刘仁轨把朝堂上的做派和农学里有所区分,不管李敬玄打了什么目的来的,既然在农学里证明了自己能力,就不用以朝堂的要求对待他,至少农学里保持一个和睦的气氛还是必要的。

农学如今步入正轨,李敬玄所做的一切也是以农学的利益出发,并没有当初大家想的那么样子,对内对外都做了榜样。以农学奖罚分明的原则,李敬玄的作为应该受到褒奖,掺杂太多私人观念进去难免就失去了准横,这样下去会影响到旁人的积极性,后悔也晚了。

话说到这就行,也没指望刘仁轨能表态,帮他完善一下水车的双三角支架图形,提醒他去程家正开发的荒坡去看看,或者能有收获。

程家荒坡治理已经被作为一个典型例案加入农学新编修的教材,李敬玄的提议受到了程初大力支持,由高老师执笔将改造过程详细地记录下来,并针对不同地区不同气候做了全面的注解,同时还提到针对不同作物生长环境应该灵活利用当地的各种自然条件,提倡梯田层次化种植,间歇交替栽植养地肥地的作物来提高综合产量。

这太不容易了,看到这段的时候有种阅读后世大学里教科书的感觉,农林种植科学化,环境利用合理化,从广播疏收的传统农业向集约形转变,更有针对性,充分地利用了有限的土地资源。

这是学院制度迈向成熟的一个标志,一个简单的教材填充就显出了我和李敬玄的差距,他能适时地将自己的才学用最务实的手段表现出来,不像大多数人那种漫无目的地卖弄,显摆过后仅仅给别人留下一个华而不实的印象。

“农学需要李敬玄这种人,不管是他抱了什么目的来的,可他比我更有能力坐在少监这个位置上。”和兰陵说的时候尽管心里有点失落,可老爷们该服气的时候不愿意昧了良心说话,自知之明还是有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