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悟。
原来是这样的追求。
原来是那样的细腻。
他对唐羡之的细腻并不以为然,人与人之间的情分,一看缘分,二看心意相通,有人说还要加上命运摆弄,他对此也不以为然,会被命运摆弄的,不过都是弱者罢了。唯有前两项,是再强大再努力也无法掌控的事,也唯有前两项达到完满,才有了情分的水到渠成。便是再细腻,再体贴,婆婆妈妈琐琐碎碎,也不过是栽在冬天的花,藏在夏日的雪,不顺应天时,也不契合心意,美丽难久。
但一路走下来,忽然就又悟了一层。诚然缘分和心意更重要,但有了缘分和心意,并不意味着那缘分不会被削薄,那心意不会随流水,人世间太多阻碍烦难,若长久没有温情加持,便如春日的花也会摧折于风中,冬日的雪也会被晒化,这世间哪有真正的长长久久亘古不变,何况他与她,在皇室,在官场,在这世间阴私苟狗谋算最深的所在,又都强大而冷酷,要如何才能走过风雨,而又心花不败?
所以他跟着走过了定瑶漳县直到出海,慢慢长途一开始还难掩焦灼愤怒,从以为她身死的伤,到发现她自愿离开的疼,到平静下来之后渐渐泛起的失望和背叛的细细撕咬滋味,再到后来,终于明白。
这一路行走是她的逃奔,也是他的自悟,悟的不是这人间智慧,而是自幼便如隔云端的爱与情感。人间有太多懂得与不懂得,他想从此之后,要学会懂得她。
定瑶扛走一袋子珍珠,漳县带走了一批绣娘,来不及绣嫁衣,当初说借唐羡之现成地方成婚也不过是玩笑,他应该给她由他自己准备的,专属于她的,完全由他为她安排的婚礼。
他也会有礼物给她,以后还会有更多礼物——她真正会喜欢的,属于少女都想要都应该拥有的那些礼物。
虽然他并不十分理解女子的那些喜欢,但他觉得可以迁就她。
也是在准备礼物的时候,他忽然就明白了鲸眼那样的礼物,她应该是不喜欢的,黑乎乎毛刺刺的东西,换别人在不明白珍贵之处的时候,都会顺手扔掉吧。她却慎重地打了一副耳坠,将鲸眼嵌了进去。
她珍惜的不是鲸眼,是他。
而他,并非没有不珍惜,只是表达的,并不是她想要的,表达的,并不是她能以之为依靠的。
或许这样的想法依旧不大对,但是他愿意慢慢学。
用一生来学。
首先从日常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