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哪一种作用,都不过是为了江山稳固、不起祸端。如此想来,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其实与和亲或是其他并无分别,亦是她身为公主的职责。
没有必要为了履行职责而心生不平,姜祎这样想。
只是……作为公主可以接受的境遇,作为姐姐和女儿,却难免还是会痛心。
她意识到有脚步声停在面前的时候,并没有看他。
“姐姐,”姜褚开口,许是沉默了太久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僵硬沙哑,“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昔日总是在人前沉默寡言、温顺柔和的少年,如今穿上一身皇帝常服,竟很是有几分君临天下的气势。
她的视线落在他身边的胡明身上,后者虽是久浸深宫,但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胆寒。胡明梗着脖子抬头看时,她的目光又轻飘飘地从他身上移开,毫不胆怯地与少年帝王对视。
“其实同你没有太多好说的话了。”她咽了咽口水,目光灼灼道,“只有一条,我希望母亲的去世,同你没有关系。”
“自然没有。”姜褚极快地回道,而后挥手令胡明带一干随侍宫人退下去。
待到所有人都退出了地牢,他竟就这样坐了下来,隔着铁栏与姜祎平静地对视,仿佛从前很多次的姐弟间闲话一般:“姐姐知道,我和母亲是如何全盘知晓秦远的布置吗?”
“是秦晗。”他双腿盘坐,双手置于膝头,眼神透过墙壁上开凿的那扇唯一的小窗望了出去,“他也许是太喜欢你,也许是太忠于姜家的江山,以至于可以背叛自己的父亲,放弃即将成事的一场叛乱,和未来也许会属于他的皇位。”
“秦远早就布置好了,以近日来频发的日食为由,勾结大宗伯,令春官散布谣言,说女主祸乱超纲,故而神明降罪。只等母亲驾崩,他便会立即起兵反对女主当政。你在朝中呼声太高,几乎是受到默认的皇储,他便笃定了是你。因而若当日即位的是你,定然正中下怀、难辞其咎。”
他转过头来看着姜祎,黑曜石一般的某种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但若是我登基后,先他一步降罪与你,不但可以令他的计划全盘作废,措手不及,还可以借他先前散布的女主祸乱朝政的流言,站稳脚跟。”
姜祎深以为然,但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索性低下头去不说话。
姜褚见她如此神态,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不由得又开口,有一丝急切道:“知晓秦远的此番布置后,我们耗费了太多的注意和心力去想方设法破解和应对,而我当时势力有限,发觉秦远对母亲下手的时候,已然太晚了。但姐姐有没有想过,母亲如此英明,难道就没有早早察觉吗?”
姜祎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霎时间觉得如坠冰窟,分外胆寒。
难道母亲是为了保住江山才默许了秦远对自己的毒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