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高兴兴地玩了一天,用光了相纸,最后实在太累、懒得再去挤电车了,决定在园内的餐厅吃饭,顺带发个定位等司机来接。

面条十分筋道,吸满豚骨汤汁,白芝麻与海苔碎巧妙丰富了口感。

北条夏树吃完最后一口面,突然说:“那天我也在吃豚骨面,突然有个人打电话给我。”

“他说他是黑泽先生的私人律师,对方给我留了些东西,问我什么时候方便上门面谈。我愣了好几秒,才想起你父亲姓‘黑泽’。”夏树坦诚地说,“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积蓄和你嘱托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唯一见面的那次,他自称认识我的母亲。”

黑泽阵垂着眼睛,顶灯光线顺对着他的轮廓流淌。

“关于黑泽先生的消息太少了。”夏树放下筷子,用湿巾擦了擦手指,“如果找到的话,我会告诉你。”

黑泽阵冷淡得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事,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哦。”

这样的态度并不让北条夏树觉得意外,他撑着下巴发呆,园区内绚丽璀璨的灯光映在玻璃窗上,拓出浅浅的影子,往下移,是黑泽阵和自己的侧影。

他忽然意识到,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吃晚餐了。

在黑泽阵来之前,夏树常常随便啃两口东西对付掉,哪怕营养师已经做好了饭放在餐桌上只等他出现,他也懒得抬腿挪这几步路,一心扎在实验室里。变化是相对而言的事情,他一直在试图改变黑泽,而黑泽阵也改变了他。

一个月后,暑假再临,黑泽阵彻底洗去了国中二年级这个年龄带来的标签,在夏树眼里蜕变成一个可靠的未成年。

这倒并非是北条夏树先前想太多带来的错觉,黑泽的态度确实变得比以前要好,至于原因……

“闭嘴。”黑泽阵忍无可忍,“没有恋爱对象,不喜欢女人。”

——他那想象力丰富的监护人,每次感觉‘阿阵疏远我’的时候,都会偷偷脑补黑泽在学校找了一个女朋友不想让自己知道,而这种情况一般只是因为夏树又无知无觉地做了令他不满意的事。

学校下发了一张升学和就业意向表,其他人吵吵嚷嚷着用黑色水笔写下志愿,而黑泽阵把它带回去,递给夏树。

他稍微瞥了眼空白的意向表,轻松地说:“看你自己想怎么规划,不用问我意见。”

黑泽阵:“要监护人签字,顺带帮我把表格填了。”

夏树:“……”

按照黑泽君那基本完蛋的成绩,想通过偏差值考取高中简直是在痴人说梦——这倒不是因为他没有学或者学不明白,国中内容相对于他的学力来说信手拈来,试卷太简单了所以懒得写;尽管如此,夏树却不可能由他带着国中学历招摇过市,大笔一挥,写下了一所东京私立高中的校名。

依然是学生出身非富即贵的名门中学。

黑泽阵对升学没本来什么意见,但他搜了下这所学校,立刻表示拒绝。

他说:“我不去京都。”

夏树:“每周都可以回来的,很近,我会来接你。”

黑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