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温和地看着他,像是成熟大人对待一个说错了话的孩子,耐心解释道:“一开始可能有点不习惯,很快就会好了,你要尽快习惯独立生活。”

接收到他的眼神,黑泽阵将原本想说的话音咽了下去,风擦过他额前的碎发,将光影裁成起伏的几段,一如黑泽此刻的心情。

他深知,在比自己年长七岁的监护人面前试图证明自己的成长,注定是一场徒劳;他的陈词不会被当做轻薄的玩笑,但对方会说‘这是因为你还小呀’。

“既然这样。”黑泽阵没再反驳,平静地说,“我从下个学期开始住校,提前习惯。”

此言一出,倒是打了夏树措手不及,他呆了会儿,十几秒钟过去才愣愣地点头:“哦……好啊。”

夏树稍有些抵触这件事,没再提过,但新学期开始的时候,黑泽阵主动收拾起东西,齐整地装进行李箱。他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说不出来什么心情,垂着眼睛走过去帮他一起叠衣服。

黑泽阵真的去住校了。

于是夏树又变回一个人吃晚饭,餐桌对面空着一把椅子,想说点什么也没有人听,房子从来没那么空荡过。

他承认他有点不习惯,比一开始家里突然添了个人还要不习惯。

好在北条夏树向来对自己诚实,他不情不愿地认下了‘希望有人陪’这个软弱的念头,然后掐准午休的时间,拨通了黑泽阵的手机号码。

对方立刻就接了,扬声器传来很轻的呼吸声。

夏树虚伪地问:“住校习不习惯啊?床很窄吧?伸展得开手脚吗?食堂是不是也挺难吃的?”

黑泽:“挺好的。”

对方一反常态的高评价,让他哽住了。

夏树想了想:“还有训练,只有周末回来训练,是不是太少了?”

黑泽阵:“我有在练。”

夏树胡编乱造:“……我给你请了个新老师。”

黑泽阵:“近期不学了,考完再说。”

他清了清嗓子,顺着黑泽的意思讲下去:“嗯,考试是最重要的,不能出现一点差池,要不你先搬回来……”

话音未落,黑泽阵叫了他的名字:“夏树。”

夏树顿时噤了声,像是上课忽然被点名的走神学生一样,有种微妙的紧张,甚至忘了斥责他没大没小。

黑泽阵的声音被无线电波吹过来,一如往常的冷静平稳,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

“你可以直说想见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