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念念有词,掐算半天,说道:“我明白了,水银山的这边有个于家和果基家,水银山的那边有个杨家和展家。杨家两兄弟起了纷争,分别找了他们的舅舅来助拳,老大找的人姓展,老二找的人姓果基,播州杨家不请自来凑热闹,是不是这样?”
李经历欣欣然道:“叶县丞果然聪慧过人,情况就是如此。”
叶小天气愤地道:“那关咱铜仁府屁事呀!这纠纷是石阡府那边杨家的,我们铜仁府这边也就是果基家插了一脚嘛,知府大人让果基家退出来不就得了?果基家若是不答应,那就让果基家一人做事一人当,张知府何必硬要插手?”
李经历咳嗽一声,慢条斯理地道:“因为,这里边还有一个提溪于家。”
叶小天疑惑地道:“于家不是早在两百年前就把水银山作为嫁妆陪嫁出去了么,现在还关他于家什么事儿?”
李经历道:“这个嘛,说起来就复杂了,上位土司对下位土司是有管辖权的。就像张知府是咱们铜仁之主,铜仁各郡县的土司们都要服从他的管辖,不过有些小土司未必直属于张知府,而是依附于别的大土司,那些大土司再依附张知府,你明白么?”
叶小天在贵州久了,对此倒是有些明白。这种关系,有点类似西方的封君封臣制,层层分封,依次互为主从,从属关系只存在于上下相邻的两个贵族等级之间,不能越级从属。
也就是说,你是我的封君,我是他的封君,他只对我负责,不用理会你,但我要对你负责,也不需要理会比你所隶属的更强大的那位土司。欧洲中世纪的一句谚语就很清楚地说明了这种关系:“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李经历见叶小天点头,展颜笑道:“你明白就好,提溪于家是铜仁于家的下位土司,名义上,提溪于家的土地都是属于铜仁于家的,虽说铜仁于家对水银山没有直接的拥有权,但是谁拥有水银山,谁就应当是他的下位土司,你明白?”
叶小天道:“明白!”
李经历道:“可是现在掌握着水银山的杨土司家不属于铜仁府,而是归属石阡府,怎么尽下属的义务呢?这个问题原本在思州思南两州八府的时代是没有问题的,反正大家都是一个主子——田氏。
那时候水银山归了你,由你向田氏主子献纳供奉就是了,可现在各府土司渐渐脱离了田氏控制,铜仁府和石阡府又各有归属,这笔账就得算算清楚啦。所以呢,于家也想趁着这个乱劲儿把水银山拿回来,这回你明白了么?”
叶小天直勾勾地看着李经历,耳畔仿佛有个老和尚念经似的嗡嗡嗡:“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
第46章 赤橙黄绿青蓝紫
毗邻水银山的另一座山逢,向阳一面的山坡上,身穿蓝布袍、头裹白手帕的男女农夫们正辛勤地烧荒垦作。
贵州是大明疆域内唯一一个没有平原支撑的省份,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由于地形特殊,大气环流,气候上又形成了“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的特殊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