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明白,纵然那五个暴徒倚仗律法赋予他们的特权能够免于一死,但是至少此时此刻,他们被判处了死刑,他们是犯人,是死囚!而即便是这么一个过场,以前也绝不会有!
这一刻,这些平民百姓的生命和尊严与那些权贵人家的生命、尊严是划了等号的,这是对他们的一种承认,是前所未有的,这才是那些升斗小民欢呼雀跃的根本原因。
随后,叶小天被于俊亭叫走,府衙前的百姓依旧兴奋地讨论着、述说着,开心地告诉每一个路人,于是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讨论,直到他们准备陆续散去,一个新的消息传了出来:“推官大人迫于监州大人的压力,准备向权贵们妥协,洛家姑娘以死明志,撞死在刑厅。”
府衙前面顿时一片死寂,而一直静静地待在一角的权贵子弟们则喜形于色,他们大声说笑着,用鄙夷的眼神看着那些如丧考妣的百姓:“一帮泥腿子,生来就是贱人!也配享有和我们同等的权利,简直是痴心妄想!”
……
戴同知匆匆赶到时,洛姑娘已碰柱而死,虽然洛姑娘只是一个草芥般贫贱的农家女,可是面对她的尸体,纵然如戴土司一般人物,也没有勇气站出来,再说一句劝说洛父洛母撤诉的话来。
戴同知默然半晌,悄悄回转通判厅,于俊亭见他面有异色,不禁问道:“事情可办妥了?”
戴同知摇摇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涩声道:“洛家父女不肯接受赔偿,洛家姑娘……以死明志,当场以头碰柱,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于俊亭顿时愕然,失神之下,手中象牙小扇“吧嗒”一声落在公案上,她喃喃自语道:“碰柱而死?洛家姑娘……当真是个贞烈女子!”
戴同知颓然道:“这等状况,已经不可能调停了,众怒难犯啊。不如就此袖手吧,叶小天要判他们绞刑,由得他去,反正判决递到京城,还是要被天子特赦的,不致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于俊亭叹了口气,意兴索然地对戴同知道:“本官有些不舒服,你去说与他们几人知道吧。”
……
“东翁?”
李秋池看着叶小天铁青的可怕的脸色,担心地唤了一句。叶小天握紧的双拳慢慢放松开来,他冷冷地看了李秋池一眼,沉声道:“李先生,你是贵州第一大状,你告诉我,这等案子,按照常理,应该如何判决?”
李秋池苦着脸道:“如果按照常理,自然是该判绞刑的,即便他们是权贵人家。学生记得,弘治年间,曾经发生过一桩类似的案子,而且就发生在天子脚下,皇城根儿。”
李秋池不愧是贵州第一状,恐怕不只是“大明律”被他倒背如流,便是自大明开国以来无数判决过的经典案例,他都熟记于心,当下就把弘治年间发生过的一桩类似案例及处理结果告诉了叶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