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无有之乡

史前太阳系 蜀军 3565 字 2022-10-22

阴魂空冷笑一声,说:“没出息的家伙!就不知道反转吗?”

他一怔,问:“什么反转?”

“像电影、电视剧那样反转啊!每隔十几分钟就反转一次,让他们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后面会怎样,总之不停反转。”

“你可真把我给说糊涂了,到底怎样反转?”克诺茨想不明白,问。

“把自己装扮成他们的守护神啊!噢!为了保护土人,你被那些阴险、卑鄙的篡权者给抓了、软禁了,惨遭毒打,但你誓死不屈,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逃出来。你这逃出来可是千真万确的事。下令屠杀他们的是假克诺茨,不是你,是篡权者的栽赃、陷害……”

克诺茨听得瞪大了眼,吃惊地说:“你说我逃出来是为解救他们?当年是在拼死保护他们?这……这他妈可相差了七百多年啊!谁他妈能信!”

“都说了别管他妈信不信!顶顶重要的是你是神,是他们的保护神,是你说了算!还有,你要不停地号召他们,要他们为了自由、权利,为夺回失去的一切而英勇战斗,不怕牺牲!”

阴魂空越说越激动,不耐烦地大喝起来,真没想到克诺茨会是这么个死脑筋,无论自己怎么劝说、鼓劲,就是做不起婊子来,只因体会不到他心中,由国王、王叔、王子、战神沦落到现今不得不做风月场中人人可妻的婊子,中间的反差太大,实在没法适应。

克诺茨见她发火了,不敢再争辩,低头走向一边,想起利用他后又一脚将他蹬掉的德高望重的长老院长老和其他贵族、议员、公民代表们,心里一阵痛,实在不甘心与之同类。

他虽残暴、骄横,野心勃勃,杀人如麻,却不阴险、虚伪,有真性情,靠自己一身本事打天下,又因曾深受阴谋家之害,内心深恶痛绝,故实在没法接受自己将和他们一样地无耻。

一念之间,阴魂空忽然说:“想想你父亲,伟大的乌古大神!两千年前,他可是带着几千海盗,喊着民主、自由,杀到这片大陆,最后占领整个缇旦星,建立起伟大的缇旦王国的……”

克诺茨一听,胸中豪气突生,一拳重重砸在大树上,狠狠地说:“什么海盗,那些全他妈瞎说!我父母他们都是俄俾底斯大陆的缇旦人,奉神圣的色奥斯大神之命,历尽苦难,来新大陆传播民主、自由,是为解救这片土地苦难的人民,让他们重获新生……”

阴魂空一笑,说:“这就对了。”

克诺茨见她一笑,随即反应过来,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成婊子了,原来只要胸中有豪气,做婊子竟是那么容易,不由苦笑,却仍担心地说:“可……可你想过吗?真这样,将意味着我与整个缇旦联盟为敌,包括缇旦人、贝丽仙人,我将孤立无援。”

阴魂空从鼻子里哼了声,不屑地说:“你早就孤立无援了,以为过去仍属于你吗?忘掉过去吧,一切从头开始。激发出雄心来,别再患得患失,像女人那样胆小如鼠了,我伟大的克诺茨王!听着,我已经为这场战争取了个光荣而神圣的名字:赎罪日之战。”

“赎罪日之战?”

“是的,它必将广为流传。”

二人来到森林中一片较稀疏的草地,和一直等着他们的土人见面。

土人们是奉阴魂空女神之名而来的,而阴魂空要将克诺茨扶上神坛。

可克诺茨没胆,不敢面对他血淋淋的屠刀下幸存的那些苦难者。

阴魂空提醒他,来的时候土人没杀他,有可能没认出他就是刽子手。

可他仍不敢,因为屠刀下流淌的血太多了,算上他的,伊阿佩斯的,父亲乌古的,海盗们的,火枪队的,所有举起屠刀的缇旦人的,不仅四百多万,是两千多年间上亿土人的血。

于是,便有了阴魂空如公爵夫人对他父亲的谆谆教诲一样的教训。

他几乎照本宣科地鼓动土人们,声泪俱下地对他们长达两千多年的“血泪之路”表示莫大同情,以一名幸存的异教徒身份痛苦地忏悔,愤怒地谴责父亲乌古、兄长伊阿佩斯、他自己,当然,更少不了许许多多缇旦人惨绝人寰的灭绝行径,俨然一切与他无关,接着热情地讴歌、赞美土族勇士,好像他早就是和他们并肩战斗的一份子了。

末了,他挥舞拳头,慷慨激昂地号召大家,放声说:“……拿起你们的刀枪弓箭,去夺回你们的土地和权力吧!为自由而战!自由!自由……”

他越说越激动,完全融入到婊子的角色中,已没有丝毫婊子的感觉了,说到后来,越来越相信自己就是帕米古因天神的使者,就是土人们的保护神。

想到上亿土人的惨死,和他们两千年间悲壮的求生之途,他真诚地流下热泪,吼破嗓子地抗议、谴责,从一双双懵懂的眼中看到了感动的泪光,从一张张麻木的脸上看到了群情激昂,从沉默中看到了跃跃欲试,原本的诸多担心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内心狂喜。

他频频受到自己极力营造的艺术气氛的感染,深陷于艺术狂热中,感觉正在拍一部震撼千古的史诗级大片,而自己就是大片中率领万千奴隶争取自由的那位光芒万丈的英雄主角。

他全身心地投入,情不自禁地高喊,毕其功于一役,却陡然发现全场鸦雀无声,错愕地等待沉默中的爆发,又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仍只有沉默。

凝聚人心的自由呐喊始终没出现。

他懵了,尴尬地不知所措。

祭师见他十分难堪,宽慰他说:“你是两千多年间,少有地愿和我们坦诚交谈的缇旦人,所以我们也愿意和你坦诚交谈,而不论你如何否认你的身份,和过去曾对我们做过什么。”

克诺茨一听,心一紧,猛地瞪大眼,问:“你……你们知道我是谁?”

祭师平静地说:“是的,从你进入森林,我们就知道你是克诺茨了。”

克诺茨浑没想到自己的身份早就被土人识破,惊恐之下,双眼睁得比铜铃还大,东看看、西看看、前瞅瞅、后瞅瞅,越看越惊,越看越怕,望着成千上万的土人,浑身簌簌发抖。

阴魂空在旁也是惊慌不已,心想克诺茨杀人恶名太响亮,原来土人早就认出他了,可明明知道,又怎不报仇雪恨,还若无其事地指明路径,帮他重生?果如此,岂不也知我是假神?

她一想明白,才知自己自以为聪明,想方设法地设套骗人,谁知对方早已洞察秋毫,真是白辛苦一场,不单如此,身陷层层包围中,要逃命也难。

一时间,她和克诺茨吓得如筛糠般抖,冷汗直流,张口结舌。

最终,还是克诺茨结结巴巴地问:“你们……为什么不……不杀我?”

祭师淡淡地说,我们没有仇恨。

没有仇恨?!

杀了他们四百多万人,杀了上亿,几乎斩尽杀绝了,他们居然没仇恨?

这叫克诺茨怎么能信!

他恐惧地看着祭师,迟疑了下,再颤颤惊惊地问:“真……真不杀我?”

祭师说你现在就可离开,如果担心迷路,我们也可派人送你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