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她看见院坝旁边的山茱萸已经发了新芽。虽然还没有长出那红红的小果子,但杜千蕊也是杵在那里,呆呆地看了良久。
……山茱萸?是那种长了许多小小红果子的矮树?
脑海中一个声音说。每一个字的声调,说话的语气,仿佛就在耳际,仿佛刚刚在她耳边低吟。
杜千蕊甚至记得那古铜色脖子下方,那一尘不染的白绸里衬。还有那若有所思的眼神,沉静却又锐利。
就在这时,竹林外面传来“叮当”一声金属敲击声,接着有人喊道:“蜂糖,手绢,簪子嘞……叮当!”
杜千蕊愣在那里,目光从幽深的竹林小径投出去,仿佛穿过了一道光阴的廊道,回到了多年前的儿时,那个想着货郎的挑担里甚么都有的年纪,想着有个货郎把她带走的好笑期待。
……你那时的想法,确是有些稚嫩,货郎恐怕无法帮你。
那个声音又说。
杜千蕊脸上顿时露出了苦笑,眼角还挂着泪珠。
为什么?从相识到别离,也没多长时间,但是他的影子,却深深印在杜千蕊的心里,恐怕一生也无法忘怀。原因或许是他给了杜千蕊希望,若无期望,又怎能有如此失落?
……
夜幕降临时,外面一阵狗吠,隐隐传来人声。很快母亲就在堂屋里敲杜千蕊的门,“快出来,侬爹爹回来啰!”
杜千蕊只好打开门闩,借着一盏豆粒大的油灯,她看见爹带了一个陌生的胖汉回来。那胖汉穿着长袍服,带着巾帽,估摸着四五十岁以上了,脸上的肥肉已经有点下垂。胖汉听到门响,马上转头过来,眼睛竟然看直了!
刚到别人家,就盯着人的家眷瞧,这人也是全无礼数。不过爹那种人,能交到甚么正经人?
杜千蕊马上要把房门关上,不料他爹马上就恼了,“砰”地一掌拍在破旧方桌上,“冇管教!不出来行礼?”
杜千蕊一脸无奈,但在家里,哪能忤逆着爹爹?她只好慢吞吞极不情愿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