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向来很少,在银雪展开地图疑惑观望的时候才解释道。高空之上猎猎的长风吹得黑漆发丝四散飘逸,伤痛初愈的少女脸色还很苍白,唇紧紧抿成一线,神情里带着点隐晦的抵触。
从那些人骂易舒言的话语听来,她应该是乡下出身,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银雪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凋敝的村落。
龟裂的田埂上覆着一层被人的脚踩来踩去,已经满是脏污痕迹的雪。屋檐上的青灰厚重,黏在冻僵了的雪块里被风吹得往下稀稀拉拉地落。那些人身上的衣裤多数都绽了线,露出里面单薄的棉花。
由于常年的日晒风吹,这个村落里的人大多数都生得不算好看,土路上乍一出现了两个年轻漂亮皮肤水灵的姑娘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银雪在进来之前被易舒言拽住,在被人当作妖怪盯着和自己身体难受间权衡利弊选了后者,用法术收掉了兔耳朵又稍稍改了下模样,将与人大不相同的翠色眼睛与银白长发一一换掉了。
“这个村子的人并不热情,你若是不喜欢,可以在外等着或是先去云光城,我去去就来。”
入村之前,易舒言曾神色肃然地与她叮嘱过,但银雪执意要跟过来,仿佛是怕她跑了一样。易舒言当即叹气就不再说什么,只是进村的时候眼神凌厉了些,不知在注意着周围的什么。
周围没有灵兽没有妖,甚至连修真者的气息都没有,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村落。银雪随着她的目光也连带着警惕了一阵子后就放松下来,直至后来看到了几个集结成队的男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
那是几个个子不高却身材健硕的男人,个个游手好闲,或是嘴里叼着旱烟,或是手里攥着被冻僵了的稻草。当侵略性的目光齐刷刷落到身上的时候,凭借着女性的本能,银雪被挡在广袖里的拳头悄然攥了起来。
比她更紧张的是易舒言,黑衣少女冷冽的目光扫过眼前的那些父老乡亲,两条秀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认出了易舒言,或许是因为银雪秀丽的面容看起来更加无害,几个男人稍稍散开一点,开始朝后方探视,甚至有人咳嗽了一声,互相用眼神递送想法。其中一个叼着旱烟的吐了口浊气,灰白的烟雾在冬晨的冷冻空气里散开,掠过旁边架子上枯死的藤蔓。
两人在狭窄的羊肠小道上被堵住了路,被迫停了下来。
“舒言啊,在长生宗学成归来了?这是你朋友?”旱烟大汉眯了眯眼睛,率先上前一步笑道,“你娘又给你爹生了个胖娃娃,还是不带把的,现正在炕上躺着呢,也没法下地给你烧饭。你姥姥过世了,埋在田垄,不如你先去看看,你这朋友去我家坐坐?”
易舒言原本神色勉强还能算得上平静,闻言霜冻般的脸陡然破裂,厉声喝了句“滚”。
银雪前世出生的年代已经是男女平等,人人几乎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但听着话音不对大概也能品出些味道来。她本欲回击,在见到易舒言发作后顿时灵光一现,怯生生躲到了她的身后去。
纤长白皙的五指扣住前方人的柳腰,易舒言的身高让她很有安全感,身上干干净净的皂角桂枝味也很好闻。银雪理所当然地靠了上去,用下巴蹭住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