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个”弗朗索瓦, 是在新教徒们或明或暗的诅咒声中,恹恹亡于病床;“后一个”弗朗索瓦,则驭马行进间,被一个闯过护卫队封锁的极端新教徒,用火铳给袭击了。
凶手开了三枪。不幸中的万幸,它们全未落在王储身上。然而被击中的坐骑失智发狂,导致他坠落摔伤后,又遭遇践踏事故,被抬着回到了王宫。
玛丽只犹豫片刻,就毅然作出了回法国的决定。
女王一声令下,苏格兰船队迅速扬帆起航了。
因为牵挂着弗朗索瓦的状况,玛丽对于其他事情,简直丧失了兴趣:哥哥朗格维尔公爵来信说约翰·诺克斯意欲归乡,她无暇细究,只让他自行处理;外交官迈尔维尔从伦敦送回消息,说罗伯特·达德利的老婆意外身故,死因可疑,伊丽莎白和塞西尔几乎吵翻,玛丽也放置一旁,任英格兰重臣将此事压了下去。
原本,她是很关注这两处情况的。诺克斯这个加尔文教徒,一直企图离开法国,回苏格兰扩散他的激进主义,玛丽于是长期请兄长监视并阻拦他。而数月来,罗伯特·达德利和伊丽莎白关系暧昧、英格兰女王欲嫁有妇之夫的新闻在英格兰哄传,玛丽亦在其中出力不少……
前一桩倒还罢了;人曰女王统治下苏格兰今非昔比,初步的宗教改革缓和了矛盾;哪怕祸头子诺克斯出场,相对安定的社会也不易被极端分子搅乱。后一桩,玛丽预备良久;偏偏在达德利夫人意外摔死、可趁机抹黑伊丽莎白之际,她却心烦意乱,没精力指挥外交官兴风作浪、制造事端、及时去动摇英格兰女王的权威。
这种焦灼不安、思绪散乱的状态,直到玛丽亲眼再见到弗朗索瓦,才有所好转。
女人真是感性的动物啊。苏格兰女王一边内心把自己批判一番,一边急急冲上去,抱住瘦了一大圈的少年。
“弗朗索瓦,弗朗索瓦……”
这种似乎有悖礼仪的行为,得到了周围一致理解。哪能要求每个担惊受怕的妻子,都端着姿态,平心静气和久别重逢、身负伤病的丈夫行礼问安呢。
弗朗索瓦显然也在以同等的热情对待玛丽。他原本是倚着靠椅,现在则微微前倾,吃力的回抱她;而突然抑制不住的泪水,甚至滴落在袖袍上。
玛丽温柔的把头埋进他脖颈间,听他哽咽道:
“亲爱的,你回来了。”
玛丽轻轻触碰着弗朗索瓦身上的夹板绑带,又瞥了眼他被毯子覆盖的下半身。她已获悉他的伤情:肋骨大约断了一两根,小腿骨折,头部摔伤且曾有少许记忆缺失(玛丽估计是脑震荡)……好在,内脏安然无恙;而看脸上,那些擦伤挫伤,都已愈合得差不多了。
谢天谢地,他正尽可能平稳的坐在椅子上,还能跟她正常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