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愣了愣,听他道:
“我笃信,没有谁,能用异端罪,去审判法兰西的王后——即使她尚未正式加冕。况且,你还是苏格兰的君主,是涂过圣油的女王。眼下,那些胆大妄为者,罗织罪名,挑拨离间,败坏你的名声;本质不过是想舆论造势、争权夺利。”
“其实,我宁可强行禁言,惩处造谣者,哪怕这会造成分裂。然而,如果更高一层的精神领袖,如教廷方面,愿意为此发声,则更容易缓和矛盾……”
玛丽思索一小会,道:“不,我不赞成。”
“我不赞成立即严惩王国最上层的那几位造谣者——尽管我们都为那些流言而愤怒,但他们在宫廷渗透太深、当前时机也还不对——我宁愿记下这笔账、日后慢慢清算。我更不赞成求助教廷——孔代亲王,还有科利尼,他们本就有新教倾向,对于罗马来的训令,根本不会恭敬。”
弗朗索瓦苦笑。“若教廷肯出面,至少,能更好恢复你的名誉;能震慑蒙莫朗西那样的旧教徒、包括一些立场不坚的中间派。不管怎样,我父亲留下的这个宫廷里,还没几个人,胆敢把加尔文主义摆到明面上,更不敢公然藐视教皇谕令。”
玛丽提醒他。“然而,因为新旧君主的交替,过去一直被压抑的、孔代亲王他们,也可能索性撕破脸皮,以宗教为由发难。”
弗朗索瓦沉吟片刻。“我忽略了……你说的不错。此举可以争取到蒙莫朗西们,却未必能阻拦科利尼和孔代亲王。‘巫咒’这荒谬恶毒的言论背后,本质还是利益之争。引入教廷因素,可能平息部分混乱,也可能陡然激化矛盾。这种风险,不得不防。”
玛丽想:长年有亨利二世这样成熟强势的国王镇着,某些人当然不敢造次;你是不知道,另一个时空的科利尼以及孔代,可以藐视中央到什么程度——公开领导胡格诺派,要挟王室,发动内战,暴力争权,都是寻常呢。
“而且,我听闻,现年六十多岁的教皇庇护五世,对于宗教问题,十分极端,他还特别推崇宗教裁判所,于杀灭新教徒不遗余力。他或许可以公开支持我们,但是,请求他帮助,势必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玛丽表示充分拒绝。“如果有其他可能,我万万不希望,让外国人干预法兰西的内政。”
外国人的说辞,触动了弗朗索瓦。玛丽问道:
“洛比塔尔大法官也知道此事了吗,他有何建议?”
弗朗索瓦微微摇头。“他建议我装作不知情,小心宫禁,等待动静,最好能拖到红衣主教他们回来。可我认为,他们回来后,大概也是继续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吵吵闹闹……”
他望向玛丽,神色凝重。“我无法忍受那些针对你的谣言。我不想你的名声被掺和到派系斗争中去——无论是看似理性的‘阴谋’、还是看似荒诞的‘巫术’。但洛林红衣主教他,未必能控制好这一切……”
“所以,我才希望通过教廷的势力——哪怕只是发出的信号——至少使蒙莫朗西清醒过来。毕竟,他目前身兼王室总管和王室统帅二职,争取到他,最低限度能保障中央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