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身后有人偷听,朱缨的声音压得极低。她知道姚秀能听见。
“这就是事实,姚秀,我是老人,按大唐风俗,是奶奶了。”那句“我当你奶奶”太糙了,面对姚秀,她说不出口。
“我不傻,我能知道到你的想法。这使我开心。”朱缨微微抬头,面对姚秀。她知道自己欠了他很多,包括她现在的命,都是姚秀赋予的,可这并不代表着,她就要用自己下半生去还,尤其是二人之间那巨大的鸿沟:出生,成长,人生经历,生活习惯,以及最重要的年龄差。这些都在暗暗昭示未来的不幸,她不可能明知前路是火坑还往下跳。又不是军令,她不会犯傻。
见姚秀不吱声,朱缨摊手。看来姚秀已经很清楚了,那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安慰?她不会给的,以现在的立场,她的安慰反而会让姚秀更难过。明白一点,干脆一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是时候离开了,明天就让赵萌带她回去吧。天策府的日子挺舒坦的,比在这儿好太多。
是啊,好太多了。
她捏成拳的手,终于松了松。
姚秀一直没让她看清他的表情,只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朱樱。”
“嗯?”
朱缨抬眸,意外迎上姚秀挂着温柔笑意的脸。
“如果我没算错,你来大唐的时候十一岁,现在应该是十九岁。”
朱缨茫然地点头,“没错。”
“你在长安城生活过两年,之后进入天策府,至今仍是天策府军娘,这些应该都记录在册,是吧?”
他作为大唐人,不是比她这个外国人更明白这里的做法吗?
姚秀的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似乎要给她力量,做她的依靠,让她站得更稳些。朱缨推了推,没推动,“hey——”
“姚秀,字穗九,祖籍成都,具体不详,青岩万花谷人士。年二十七,学医十载,自认天资聪颖,才貌双全。可惜年岁稍长,朱军娘芳龄十九,在下长军娘八岁,实有老牛吃嫩草之嫌。”
被姚秀这一番说得云里雾里,朱缨攒够力气一把将他推开,“我都跟你说了真实情况,你是在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