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三,眼看着还有两天就是上元节,蔺风坐在午阳岗的茶馆里,有些失神。他出来是为了游学,刚出门就遇着了姚穗九。姚穗□□富五车啊,他俩还促膝长谈,一夜未眠,相谈甚欢,他还觉着自己跟了个好前辈,能和他一起游历。好不容易都跟到长安城了,好家伙,这人一句谢谢就把他打发去太原,要他帮忙找那个什么高家人!
蔺风叹气。姚秀没跟他说过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但蔺风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姚秀得的这个病,很可能还蛮严重的——他自己医术那么好,却不能自己医治自己。他那个二师兄医术也很好,他的大师兄,更是有名的“活人不医”——裴元,却都不能医治他,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也许他的希冀,还真就只能在那姓高的人家了。
可知道归知道,姚秀就这样丢下他,心里还是揪着难受啊。
蔺风删删改改,又写成了篇闺怨诗,暗着骂姚秀。
放了笔,他抱了琴坐在屋顶上。还有两天,就是正月十五了,是上元节,也是父母弟妹的忌日。这是他头一年没有在长歌门里祭拜。
他虽然也想回去,可他不能带阿土回去,而且还有姚秀的托付在身,他不会乱来。
手指在琴弦上轻拨,是坊间小曲儿《捣练子令》。调儿记着清晰,词儿却是临时作的,无了韵律,甚至想不出来的地方,直接哼了过去。
想念的是爹娘,想念的是弟弟妹妹。
开元二十九年的冬日,太原城下了雪。
时年十一的蔺风早早起身,被这银装素裹的世界迷了眼。他本是南人,去年过了五月来的太原城,彼时早已没了雪影。如今能亲眼见着这皑皑白雪,他兴奋不已,摇了摇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蔺歌,大喊:“下雪了,乐乐,下雪了!”
乐乐是蔺歌的乳名,他这大名欺负家里人,所以蔺风乐意叫他乳名。
蔺歌揉了揉眼,只觉着炕里暖和,卷了卷被子侧身又睡。蔺风可不管,拉着蔺歌糊弄着套了袄衣就往窗户边带。推开窗户,蔺歌被寒风吹得醒了,终于看见了这一片素白,兴奋得自己穿好衣服,拽着哥哥的手冲向雪地。
蔺父蔺母起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正在费劲堆雪人的两兄弟。
都是南人,没有人明白如何滚雪球,也不清楚如何堆,做出的雪人只有个大概的模样,并不太好看。可兄弟俩陶醉得很,愣是堆了许久,才终于松了口气一般,叉着腰站在一旁欣赏。
也是此时,他俩才注意到抱着妹妹蔺宓(fu2)的父母。蔺宓年纪还小,见到哥哥们投过来的目光,兴奋得哇哇叫,非要大哥抱。蔺风无法,只好抱起;她又不满,一定要大哥带她去看堆好的雪人。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