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许久,高劲没让蔺风起来,而是走到蔺风带来的阿土面前,“阿土,你也认识姚秀,知道他是个大夫,是不是?”
阿土很实诚,丝毫没有注意到蔺风丢给他的眼色,道:“他救过我,是恩人。”
“好啊。”高劲怒极反笑,“蔺风,你长大了,会骗先生了。阿土,你带姚秀离开这里。蔺风,你也是。”
“先生……”
“咳咳——”床上躺着的人要了命一般咳起来,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师兄,学医,原来也有救不了的人……我学艺不精……”
他开始念名字。话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晰,勉强能听见几个人名。大约是他没救回来的人的名字吧,因为那个“林小小”,他记得姚秀说过,那是在他学医之后没能救回来的第一个人。其实死生无常,大夫又不是阎王,不能把人命从地府里拉出来,他根本不必自责。
和姚秀相处得越久越明白,他是个心思重的人啊,重的是他人,轻的是自己。像他咏的那雪一样,为了成就寒梅名声,总在它开放的时候落下,却惹来一身无情的骂名。
可他念的最后一个,谁都听清了。
他念的是,姚秀。他救不了自己。
屋里很安静,蔺风不敢擅动,怕老爷子更生气非要把姚秀赶走。而且高劲那一言不发的模样,看起来极像是挣扎万分,不知该不该让姚秀走好。能犹豫是好事,说明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恨身为大夫的姚秀,可那发着高热的人,显然是不能再耽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蔺风觉得与其这么耗着还不如带他回他家。路上虽然远,但胜在有毓焱啊,总比干耗着好啊!他刚要动作,床上那人一阵猛咳,姚秀倒是转醒了。睁开眼,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高劲,姚秀推开被子慢慢坐起身,拽了放在一旁的披风,连披上都来不及,就向高劲请礼,“晚生失礼了,这便告辞。”
“你真是大夫?”
“是。”姚秀没必要再瞒,高劲能问这样的话,说明他已经知道了,索性和盘托出:“年前来打扰您数次的裴元,是晚生的师兄,请先生见谅。晚生此来,最初是为您的灵药。实不相瞒,晚生这病是数年前中了毒,毒素没能祓除,留下来的。”他的气息渐渐不稳,脊梁骨已经疼得撑不起他的动作,“但今日,有幸与先生饮酒做诗,秀已无此意。便不再打扰,来年三月三,若先生不怪罪……”
他话没能说完,因为高劲打断了他。
“孟雅,去把穗九的徒弟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