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黎不通水性,浑身衣袍被河水一泡,沉得拽着他直往河底沉,可似乎有什么一直咬着他的衣领拉扯,让他不至于完全沉下去,只能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将他拽着晕头转向。
随着河水的冲刷,彰黎整个人都眩晕了。
拽着彰黎的东西逐渐合拢,将他夹在中间,体温透过湿冷的衣袍为他传递来些许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彰黎终于渐渐清醒过来,伸手一摸,竟然是打湿的皮毛,他感慨的叹了一声:“好马儿,多亏有你们,否则我小命休矣。”
他在顺着马匹的皮毛抚摸了几下,主动伸手抱住马匹的脖颈,费尽的翻身爬上马背。
随即,彰黎不怎么抱希望的说:“能去找找公子在何处么?”
两匹马同时发出浅浅的嘶鸣,救了彰黎的那匹游到他身边用湿润的鼻子在彰黎脸上拱了一下,立刻调转方向前进。
彰黎焦急的在河水中探看,可天空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却说另一头,当秦子楚和彰黎跳入黄河河心之后,新垣衍和少原君终于带人赶到。
新垣衍一见河面上完全翻过来的渡船和飘荡在河面找不到马匹的马车,霎时以为秦子楚是被龙阳君射中,跌落河水之中。
他立刻控制不住心里的难过,对着龙阳君怒喊:“你怎么做事这么冲动!秦王太子刚刚册立异人公子为嫡子没多久,连秦王都曾经询问赵王可否将异人公子接回国内,另换质子。你只因为一时之怒就将他射入河中丢了性命,这是要让魏国给你陪葬吗?”
龙阳君一听此话也终于想起魏王的吩咐,脸色跟着一白,但他仍旧梗着脖子,死撑道:“那又有何为难,魏赵联盟,对秦国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新垣衍哀叹不已。
他顾及的瞥了站在附近的少原君一眼,未曾多言,心中却想:齐国势大,可连齐国都不得不避开秦国的锋芒,宁可至于签订同盟的协议互不侵犯,他们魏国不过小小一块领土,如何得罪得起秦国。
不行,他一定要立刻休书一封,写清楚内容,派人送给国主,让他快做打算。
第35章 把持不住
新垣衍心中打定了注意,脸上立刻换上平静的神色,对龙阳君道:“那此事还请龙阳君写一封书信,送给国主。”
龙阳君刚刚说出那些话,不过是和新垣衍争一时之气,他也清楚魏国的势力无法和秦国抗,但年少气盛,骤然被新垣衍说出这些话卡住,骑虎难下。
顿了顿,他终于服软,支支吾吾的说:“当然,还要烦请客将军与我一同研究信件如何书写,以免惹怒国主。”
新垣衍和龙阳君共事许久,立刻听懂了他话中的迟疑,递来梯子,轻声说:“这是自然。”
随即,新垣衍拱手对少原君道:“今日已晚。事情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我与龙阳君商量呈给国主的书信,少原君不妨早些安歇,凑合一夜。”
少原君也听懂了新垣衍和龙阳君话中的不愿意他掺合的意思。
但他和新垣衍一同赶来,也同样误会了秦王孙是中箭落水,坚信秦王孙伤后落水、必死无疑。
少原君心中道:魏国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暂时离开又何妨。
因此,他从善如流的拱手道:“二位辛苦了,赵德先行退下。”
语毕,少原君潇洒的转身离开,留下新垣衍和龙阳君相视苦笑。
他们原本不想参合秦赵之间的战争,可没想到阴错阳差,因为龙阳君听不得别人说魏王胆小怕事的坏话,反而是魏国落了个杀害秦王孙的嫌疑,被让赵国人看笑话了。
新垣衍领着龙阳君走到一处背人的地方,有些着急的说:“龙阳君此事到底是如何想的?你我都是国主的心腹,此处少原君听不到我们的计划,有什么话尽可直说。”
龙阳君露出懊恼的神色,愧疚的说:“都是我恃宠而骄,为国主惹来了一场大祸。原本打算威胁秦王孙活捉了他了事,没想到自己也被屡次未能射中激得脑子不清醒了,真的把人逼迫跳河了。”
他咬了咬牙,对新垣衍交底道:“实话不妨告诉客将军,此行前,国主曾偷偷命人检查国中粮草储备,数量委实不多。赵国自长平之战过,青壮折损了四十万,哪怕嘴上说着‘魏赵联盟抗秦’,可他们从哪里变出战士?最后只能依靠我魏国的士兵!失败了,我们需要与赵国一同割地赔款对秦国称臣;哪怕战胜了,折损的也是我魏国青壮,却要与赵国平分战果,还要结下秦国这样强大的死仇。答应赵王联盟的要求对魏国百害而无一利,都是我冲动犯下大错,还请客将军想些办法弥补——若是可能的话,请将我交出去给秦王孙抵命吧。”
龙阳君在魏王心中地位非凡,新垣衍怕得就是龙阳君死不认错。
现在龙阳君松口,新垣衍立刻把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秦王凡事信重依赖相国范睢,长平之战眼看白起就要攻下邯郸,范相国对秦王进言,秦王竟然接受了他的意见,放弃即将到手的赵国都城。而那范睢本是魏国人!他早已大仇得报,想必会思念故土。若是我们寻到他的故旧,以重礼筹之,范睢相国未必不会再次对秦王进言,放我们一条生路!事情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龙阳君可不要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