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想了想才明白他说什么,“埋怨是肯定有的,娘太偏心,用剩下的布头都不肯给我。打小就数我挨打挨骂最多,分明我才是听话又勤劳的那个!”
洛桦的声音微微颤抖,听上去有些发涩,“为什么、为什么为家族出力最多的人永远得不到公平的对待……”
似是察觉到他的悲伤,一只温暖的小手握住他冰凉的指尖。
傅昭脸上是清透自然的笑,“十个指头有长短,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别看二姐总是掐尖要强,但她护起我来也是真护着。我娘呢,虽然偏心,但……”
她哈哈大笑起来,“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年收成不好,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奶奶要把我卖了换口粮,我娘拎着菜刀就杀过去,差点没把我奶给吓死!”
夕阳的余晖下,淡淡的玫瑰紫朦胧了她的周身,罩上一层朦朦胧胧,似真似假的色彩,如梦似幻中,只有她的笑容最为真切。
她笑得天真,笑得甜美,笑得无忧无虑,看着她,洛桦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压在心头的郁气一扫而空,过往再苦涩再不忿,终于是过往……
天色渐渐暗下
来,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弯弯曲曲的林间小路上,层层叠叠的树将天空遮得星月不见,雾气弥漫,显得阴森又幽暗。
许是一样的阴仄潮湿,噩梦中那口井突兀地浮现在傅昭的脑中,她脚步猛然顿住,想到一个似乎被她疏忽的问题——她是否会像梦中那般悲惨地死去?
觉察到傅昭没有跟上来,洛桦一转脸见她呆立原地,诧异问道:“怎么了?”
傅昭本想告诉他噩梦的事情,然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转而问起他别的:“怎么你从不提起公公婆婆,你也很少说起你过去的事情,给我讲讲可好?”
洛桦怔怔看着她,声音带着几分凄楚和迷茫,“阿昭,我应该和你说的,但我担心你知晓后再也不理我了。”
“不会!当初你是叫花子我都没嫌弃,还有什么能让我不理你?”
洛桦深深吸了口气,按下心头几许慌乱,徐徐说道:“之前我确没说实话,我原是安国侯府的二公子,因和谋反的靖王有几分私交,侯府便以‘奸杀庶妹’的罪名将我逐出家门,一路颠沛流离到此,本是探望故人,不想却入赘你家,阿昭,此事先不要同岳父岳母讲,我怕吓着他们。”
他几句话引得傅昭眼泪汪汪,拉着他的手说;“你家人真够绝情的,为了避祸,竟不惜给你泼污水,还是这种罪名,简直是要你到死也翻不了身!”
“你怎知我是冤枉的?”
“当然!你连别人的施舍都不肯要,如此骄傲,怎么可能干这般下作的事情?”
洛桦惊讶得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一眼傅昭,旋而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觉苍凉,好一阵才停下来,伸手抹掉眼角泪水,“想不到阿昭仅仅与我相识数日,便知我甚深。”
傅昭俏皮道:“我一看你就觉得面善,没准儿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了。”
“定然如此,我一看到阿昭也觉得熟悉,尤其是你的名字,简直和我想的一样!”
傅昭心下一动,立即追着问她的名字到底有什么玄机。
“昭,光亮也,恰合了我的‘桦’字——我的名字由桦树而来,桦树喜阳,我曾想,若有了心爱之人,必给她起小字为‘昭’。你看,恰恰应了你我二人,也不知你的名
字是谁起的,当真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