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说这宜川兄罢,尽管他常常自称是翰林院学士,可事实里不过只是个翰林供奉而已,挂个名罢了。

而那年轻人虽然尚未参加科举,但因着才学惊天,远近有名,如今在内史省做个正六品的起居郎。

此职官衔尽管不大,但职司却重。

负责记录天子日常言行,皇帝御殿时,同起居舍人一同分立天子左右,乃一等一的天子近臣。

这也是此一班翰林们今日饮宴,为何偏偏会喊了那年轻人来,还让其坐在王翰林与宜川兄两人身侧的缘由了。

毕竟,只要不是个瞎子傻子便能瞧得出,这位主儿一等参加科举拿个翰林的名头,凭其一身才学,往后那翰林学士之位,必定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而成了翰林学士,便算是离相位,近了一大步。

宜川兄等人蹉跎半生,却不过仅只是个翰林院的供奉,同此年轻人放在一处,又哪里比得过人家?

那年轻人也向来心高气傲的很,平日里自负诗才不比诗仙李太白差,常恨生不逢时,无法与诗仙诗圣一较高下。

却不想今日不过来胡玉楼里吃顿酒,竟从隔壁听到如此恢宏大气的开场诗句,即便仅只一句,凭他的眼光也能看得出,自慕容白口中说出的这一首诗,已然有了传世流芳的可能。

年轻的起居郎正准备要借此名篇诞生之机,痛痛快快浮一大白。

谁知道听到宜川兄那般言语,顿时便感觉酒水里像是泡了苍蝇一般恶心难耐,心底怒火刹那间便被勾惹了出来。

他将手里的酒杯重重掷回桌上,也不给那宜川兄留任何情面,只冷眼盯瞧住他,出言呵斥道,“宜川兄怕是才不知诗吧?”

“余幼时生于河南,恰逢平卢淄青节度使李正己谋反割据,吾父任彭城令时,又历经过徐州战事。”

那年轻人冷冷一笑,尔后肃声言道,“故而我便知晓,凡兵戈起,必有怪云异气丛生。”

“我那年随父亲一同被贼兵围困至徐州城中,但见日生双晕,黑云似恶蛟一般附在其侧,便正如这陈将军诗中所言。”

说到这里,他却忽将话音一顿,斜睨向那宜川兄,口中讥讽道,“宜川兄以后若是无事,不妨出长安城往外头走走,也能见得更多。”